盡管非常的小心,仍然會有人被突然竄出來的吸血鬼咬傷,被咬到的人都會被同化成猙獰的怪物。
這些王國軍隊都隻停留在外圍的部分圍剿,最深處的漆黑宮殿仍無人涉足。
在暗處觀察了許久的塞壬覺得或許在那個宮殿裡會有真相,她悄悄躲開所有人,獨自冒着大火闖進封鎖線。
遍地的屍骸,已經看不出人類的模樣,他們都扭曲成了極其可怕的怪物。
塞壬握着劍,小心謹慎的往深處探測。
按照宮殿的布置,皇帝的房間就在前面那扇門的背後了。
她推開房門,裡面迫不及待的淌出鮮血,流向外面的走廊。
濃厚的氣味就宛如家禽腐爛發酵後所散發的惡劣腥臭,熏得人胃裡止不住翻江倒海。
塞壬捂着口鼻,繞開那一攤黑血走進裡屋。
從窗口探進來冷白的月光,将屋子裡的漆黑一分為二,光與暗的明暗交界線裡,一具肥胖的三米男屍從床上掉到地上。
破開的肚子裡掉出來的四個小孩頭顱,皇帝的屍體像個小山一樣俯趴在地上,腸子和内髒稀裡嘩啦的撒了一地。
都這樣了,他還有呼吸,隻能說不愧是吸血鬼的生命力。
但塞壬不敢再往前半步,她硬生生的停在門口,連一絲聲音都未發出。
因為在這個房間裡,還有一個人的存在。
她就站在皇帝屍骸的旁邊,黑暗中,唯有握刀的手暴露在月光下。指骨與手掌的比例很漂亮,膚色呈冷調的白,袖口的黑寶石一絲不苟。
無疑是塞壬見過的最好看的手,也是曾經非常熟悉的那幅身體。
漆黑刀身上鑲嵌着的銀十字架,毫無疑問就是當初見過的那把黑刀無疑。
塞壬想過很多種重逢的場面,或許會火光四濺,針鋒相對,又很可能不可能再遇到,畢竟她已經返回了人類的位面。
那個人應該還在深淵位面的哪個未知地段才對……
“……”
塞壬沒有輕易開口,她調整呼吸,将力量收攏回來,盡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黑暗中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她仔細看才發現,原來對方的肩膀上同樣俯趴着什麼。
長長的龍尾在月光裡掃過,黑色小龍若有所感的擡起頭,和門口的塞壬對視了上。
塞壬的藍色眼睛顔色較深,像靜谧的深海,黑龍的藍色眼睛則更亮,像地獄裡燃燒的冰冷藍火。
一人一龍,你看我我看你。
塞壬從氣息上認出對方就是一百年前,那條威風凜凜的巨龍,而黑龍莫芙也記得這個藍發人類。
而另一個人,則從始至終的一言不發,像一尊雕像杵在那。
莫芙看起來興趣缺缺,搖了一下尾巴就沒動靜了。塞壬沒有輕舉妄動,而是試圖分析眼前的情況,至少目前來看,是娜羅殺了吸血鬼的皇帝。
可是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她看起來并不是那種會因為關心他人死活,而采取行動的善類。
窗戶外的月光被雲層遮擋,屋子裡陷入了黑暗,幸好在深淵待久了,塞壬養出了不錯的夜視力。
“呼呼——”
皇帝好像回光返照了一般,肥大的身體在血泊中掙紮起來,他拖着一地的内髒往門口爬。
漆黑的髒器在地闆上拖曳出觸目驚心的痕迹,腥臭混雜着某種發酵般的味道,一股腦的撲到塞壬跟前。
這是捂住口鼻也擋不住的味,塞壬察覺不對也并未胡亂有所行動,比起混在氣味裡的屍毒,娜羅的沉默更為危險。
那女人終于挪動了步子。
不緊不慢的幾步距離,走到了月光下。
筆直漂亮的黑色長發,與那張生得驚豔動人的臉自然都是塞壬記憶裡的模樣,隻不過,僅此而已了。
她現在的氣息和表情,并不是塞壬熟悉的樣子。
冷白的膚色同外面被人丢進火堆裡燒掉的吸血鬼比也不逞多讓,她全身上下最好看的顔色,也許就是那雙眼睛,濃郁到仿佛要滴出鮮血的顔色。
離得近了,塞壬的心跳也跟着加快,從蘇醒到現在的近三百天,壓抑許久的情緒找到了一條能傾瀉而出的裂縫。
現實與幻夢,死亡與存活,極大的落寞與後怕在此刻如海潮般層疊着推上心頭。一定是因為看見了那張臉,才會讓她感到心底觸動,即便對方現在并不是她的朋友莎娜。
她感到嗓子發啞,哽咽和激動的情緒一齊湧上心頭。
萌芽的思念,在再次相遇時長成巨樹,隻是很可惜,她們終究是不同的兩個人。
知道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引起對方的注意力,但她就是不由自主的這樣做了。
“……娜羅。”
回應她的卻不是娜羅本人,而是她肩膀上的黑色小龍。
“喂,人類,我勸你繼續保持安靜,剛才看着不是挺聰明的嗎?怎麼盡幹蠢事。”
黑龍的聲音故意壓低,偷感十足地掀起眼皮。
“……?”
塞壬遲鈍了幾秒,方覺察到娜羅的狀态十分不對勁。
她就像一個無知無覺的人偶,眼神空洞,神情氣質宛如冰川般生人勿近。對周遭發生的事情無動于衷,而是機械的,如同執行任務般走向皇帝。
随後舉手擡刀,幹脆利落的将他整個人一分為二,粗暴的手段将皇帝的左半邊身子都打成了無數的黑紅粉的肉沫,淅淅瀝瀝的掉在黑血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