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壬所出生的推塔安位處南部的富饒土地,和雪國動則零下六七十多度的極端氣候不同,推塔安是個一年四季都風和日麗的南方之國。
書中或許有誇大的成分,但那時候的塞壬因為不能離開自己的國家,所以無法去求證這件事。
[終年覆蓋着大雪的冰之國被黑暗族的詛咒侵染,矗立萬年的長城抵擋了無數災難,它是人類的救世之牆。]
[肩負守護重任的圖斯克,或許起源黑暗大陸的某一個、地心家族。]
[守護雪國的六大家族會用鐵騎踏碎一切敵人,延續帝國榮耀。]
[聖光伴随。]
沒想到自己第一次來到的地方,并不是雪國,而是黑暗大陸,雖然是陰差陽錯的。
如同被大火炙烤過一般,那片土地焦黑黯淡,靠近大海邊緣的樹木都東倒西歪。從附近的痕迹來看,很可能是海裡經常鑽出來黑暗生物上岸導緻的。
“咳咳咳,這空氣怎麼回事?!我■,有毒啊。”
變回少女形态的莫芙剛呼吸到第一口空氣,就被那濃烈刺鼻的屍臭熏的腦袋發暈。
她捏着鼻子給自己補了個隔絕層,從外表來看,就是層薄薄的綠色熒光吸附在她的體表。将那些有毒氣體的臭味一同給過濾幹淨,片刻後她的面色才緩和些。
“喂人類,需不需要……”
“我們得先找個安全地方落腳,現在天剛亮,那些黑暗族的在白天很少出來。”
塞壬将那枚鑲嵌着藍寶石的胸針戴在身上,靠着它釋放的小型結界保護自己和厄裡斯。她的體力和力量都在戰鬥裡透支,如果熬到晚上還沒有離開這塊大陸的話肯定會遭遇到危險。
“你來過這個地方嗎?我感覺這附近有很多奇怪的東西啊。”
“并沒有,我也隻是在書裡了解過。”
“那就等于不知道咯,我還以為你能耐很大呢,結果就比我多看了幾本書啊。”
莫芙随口的一句話讓塞壬眼神飄忽了瞬,過了片刻她含笑點頭。确實是那樣的,比起從深淵來到現世的莫芙,塞壬并不比莫芙多了解這個世界。
對外界的認知都來自于書頁,對帝國與民衆,大地的遼闊與海洋的波瀾……不管塞壬曾經在他人的記憶裡目睹過多少外界的畫面。
真正的她始終是被困于高牆之下的。
——
在擁有星眼前她是母親保護在安全屋裡女兒,在樞機主教的折磨下她是曆史上第一個在五歲時就擁有聖力的[天才]。數不清在多少次死亡的徘徊中,身體習慣了那份痛楚,她過早的喚醒了星眼,讓所謂的任期開始了它的計時。
履行聖女的工作時,她感受到神殿的冷血和皇帝的無恥。在那些人的背後縱橫交錯着的關系網,對錯被模糊掉界限,讓太多錯誤變成冷冰冰的理想。
陷入在極端的情緒裡,成為上位者手中用于裝飾帝國繁榮的漂亮花朵。
所以并不後悔,即便給她重來的機會,自己依舊會重複選擇對他們揮下利劍。其實追根究底,那天之所以會那樣的決絕離開,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一份怨恨與不甘吧。
[我不想死。]
[我要活下去。]
從記事時起這個念頭就不曾從她的腦海抹去,自己恨透了那份瀕死的無力感。冒着所有禁忌與不可為,向神權與皇權揮劍,在殺死樞機的時候。
更為巨大的命運就已然降臨了。
[上帝并不喜歡叛逆的孩子。]
[背棄信仰的人,會在黑暗中腐朽。]
神谕的每一次出現都意義重大,不是預示聖子,便是天災。
面對這樣的結局,當時的她并不驚慌,而是按照計劃推進。星□□毀引起的大亂非同小可,她悄無聲息地遠遁,從那天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人前。
“那幾位主教,他們是比我更該死的背信之人,滿口謊言,謀逆天命。光是這幾年,就騙了不少人傾家蕩産,他們大肆斂财,居然也是合法合規。”
“高高在上的皇帝,守着他的王座發号施令,甚至連明天是雨天還是晴空,也全看他的心情好壞。一天下來所花掉的黃金,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想象的,帝國八成以上的财富是掌握在推塔安皇族手裡。”
“因為星塔的存在,讓推塔安成為大陸上唯一一個不受黑暗生物污染的國家,推動和平與政權的雙發展。明明帶動了那樣龐大的貿易,帝國百姓的貧富差距仍是那樣巨大,因為更多的錢隻會流向貴族們。”
“帝國的和平是虛假的,在黑暗的地方,犧牲了很多的人,包括被當成星塔燃料的聖女。”
“要我付出生命,卻看不見合理的回報,這樣的結果注定了結局隻能是悲劇。”
“……”
“為什麼你不去懲罰這些人?”
在曾經無比熟悉的忏悔室裡,她将掩埋心底的話緩緩道出。手中十字架被她握碎,木頭碎屑從她的指縫掉落,那破碎的信仰,一同落在地面那攤污濁、鮮紅的血液當中。
然而回應她的隻有一朵金色的花,它吸附在聖力的根源處,向外生長。宛如無數破碎的金色裂痕,延伸在塞壬的身體表面。
那是比毒■藥還要恐怖的存在,因為她能很清晰的感知得到自己的生命力快速流逝。被[腐朽]蔓延的身體感受不到痛苦,有的,僅是嚴重的失溫,眼前的一切都天旋地轉。
空氣充斥着難聞腥臭,透過忏悔室的金色十字架,月光化為數十道微弱而細小的光束朦朦胧胧地照亮這片黑暗。
零星的金色星光從她蒼白的皮膚溢出,在那漫長無比的兩分鐘裡塞壬親眼看着自己的手變成一碰即散的細沙。她真的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最大的代價了,可内心的憤怒,注定讓她死後也不得安甯。
“不過,我從來不是個會乖乖遵守規則的人。”
塞壬從地上爬起來,她的衣裙上滿是血迹,被神罰所摧毀的身體快速的修複。
她好端端,完完整整的站在那裡,就已經是對神權最大侮辱了。
那雙璀璨的藍色星眼在黑暗的教堂裡轉瞬即逝,她的離開也加快了教堂的崩毀速度,那枚巨大的十字架被掉落的巨石砸了個正着。
溫柔的夜風為她帶來新鮮的空氣,驅散她身體的炎熱,遠方的閃爍的星星仿佛是在為她指引着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