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确實是。”立香從懷裡掏出張泛黃的紙交給莫德雷德，“她被放置在房間的棺材中，還附帶了說明書。”

——本該是莫德雷德發現的弗蘭，陰差陽錯下由自己完成了。立香為“破壞了兩人因緣”産生了心虛與内疚感。但看莫德雷德和弗蘭的反應，兩人間的親密感似乎并不來源于“睜開眼所見第一人”的印随反應，而是存在更深層的原因。

她松口氣，偷偷觀察查看說明書的莫德雷德。殊不知自己的行為亦正被某人觀察着。

蓋提亞不出聲，安靜立在禦主身後。

心中突然冒出一個模糊的想法。

用所羅門的魔術式為自己命名，在夢境中哭喊所羅門的名字，仿佛能看破未來的眼，如果這些不是巧合的話，她該不會是....

“欸？不是維克多老爺子，而是他的祖父制造出來的嗎？”

瑪修的聲音打斷蓋提亞的思考。

“不論怎麼說，能成為她主人的人全都不在了。”

真可憐。

瑪修低下頭。

雖然很想照顧這位少女，但前途未明，必須優先保證禦主的安全。

“那就更不能把她丢在這裡不管了吧！”

莫德雷德說着，一把握住人造少女的右手。

“跟我們一起走，去傑基爾身邊。那家夥雖然啰嗦，大體上還算個熱心的好人。”

“可是不能确定魔霧不會對人造生命産生毒害...”

瑪修的擔憂不無道理，至少要經過迦勒底确認毒霧對少女是否有影響才行。

如果沒有魔霧對信号的幹擾就好了！

“沒事啦，因為她根本沒在呼吸啊。”莫德雷德爽朗笑道，“對吧，弗蘭。”

“唔....”

“你們看，她都點頭了。”

毒霧不存在障礙，成為同伴順理成章。莫德雷德大跨步走向回程，牽着“弗蘭”的手沒有松開，瑪修追上去，三位少女并肩而行的景象令人安心。

“等一下，master。”

正準備加入她們的藤丸立香被蓋提亞攔下。

“我有事要問你。”

“我預感到與你一同落在後面準沒好事，所以請恕我拒絕——”

“我也沒想再吃你一拳。”

“.....”想起前不久和人王蓋提亞疊着走的丢人場面，立香歎了口氣認輸道，“你想問我什麼。”

如果是關于令咒的問題，絕對不能回答他。

她下定決心。

“我想知道你對傳說中的人物有何看法。”

“啊？”

沒想到他會問和“令咒”或“身份”完全無關的問題，立香宕機一秒，僵硬笑着要求他重複一遍。

“就是對書中，或口口相傳的，不一定真實存在的人物的看法！”

“為什麼會問這個...”

“你看着弗蘭肯斯坦的眼神并無隔閡，可她是書中虛構的人物吧。”

“你是指瑪麗·雪萊的小說？沒想到你連這個都知道，那麼你也該知道虛構的小說也有可能存在原型這件事。”

“原型與創作并不完全相同。”蓋提亞呼吸有些急促，他迫切的想知道，“書中描寫的與實際中的矛盾時，你會把對虛構形象的情感投射到本人身上嗎？”

“你想問的還是我對所羅門的看法吧，無需拐彎抹角。”

立香的眼神冰冷下來。

“我相信我知道的他。”

“你如何得知？你生存的時代與所羅門相差數千年。”

“眼見為實。”

立香脫口而出，随即察覺到自己失言，移開視線。

眼見為實？

那雙眼果然能看見——

“我猜到你想說什麼，人王蓋提亞。”立香說，“我隻能告訴你我的眼睛并不特殊，我隻知道我知道的。”

強調自己不會偏見？

“為何偏偏對從書中召喚而出的我...因為我不是所羅門，讓你失望了嗎？”

“不是、不是這樣的。”

“那麼你如何看待我？”

人王焦躁極了。

他急切的想知道答案。

怒叱，嘲笑，無視。

無論藤丸立香說出何種答案，他都會接受。

既然已經成為她的從者，事情也正向她所承諾的發展，奪回力量和記憶隻是時間問題，今後他也會依據承諾用自己的方式保護她。

但是還差一點。

瑪修、莫德雷德、傑基爾，迦勒底的所有人、甚至新來的弗蘭肯斯坦都擁有的。

唯獨自己得不到的信任。

“你是好人。”

意料之外，立香露出悲傷的神情，拉着人王的衣角說。

“至少現在是，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對不起，蓋提亞。”

經曆過一次，累積的恨意無法消除。

就算知道來到自己身邊的是“尚未燒卻人理、對真相一無所知”的蓋提亞的某個側面，也做不到。

“等到一切結束的時候就取走我的生命吧，我想不到其他補償你的方法，雖然我的性命微不足道，”立香苦笑着說，“反正我後悔，你也一定會這麼做的唔——”

話被堵住了。

用最簡單的方式。

震驚之下立香沒能合上雙眼，人王的睫毛掃在自己眼角，有些刺癢。溫暖濕潤的嘴唇緊緊貼在一起，舌尖侵入口腔，壓制她的，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數分鐘，或是隻有短短幾十秒。

人王放開立香的嘴唇，擡起頭。

“不要決定我的未來，你不是隻相信你看到的嗎？”

他說，“那就看着我吧，看着我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