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叫做“魅上照”的青年有一雙令人印象深刻的淩厲的眼睛。
同樣是黑色眸子,和L那種大而漆黑的瞳仁不同,他的眼角微微上斜,卻因自帶一種凜冽之氣的瞳孔而不顯得輕浮。額前鬓邊黑發的遮擋削弱了臉部輪廓的攻擊性,身姿筆挺,表情肅然。
如若不是他年紀尚輕,舉止間能看得出青年特有的未沉澱下來的氣質,你完全可以說這是一位經驗豐富成熟老道的檢察官了。
我盯着他的臉的第二秒,驚喜地笑開了:“啊!是你!”
他也露出吃驚的神情:“好巧,又見面了。”
L投來疑問的目光,想起他那時确實不在,我解釋道:“電車上魅上先生曾幫我處理過一樁麻煩。”
當時我背着背包艱難在走道中穿行,側身突然被一滿身汗味的中年男子重重一撞。就在我身體無法控制地往前傾時,一隻男人的手臂勾住了我的胳膊,某人的胸膛承接住了我往前撞的沖擊力,讓我及時站穩。
給予我支撐的力道穩固牢靠,手下觸及到的,是被熨得十分妥帖的西裝的紋理。
“這位先生,”我聽見離我極近的那道聲音說,“請等一等。”
我擡頭看去,隻見留有一頭稍長黑發的青年表情嚴肅,他的另一隻手,正搭在那個撞了我的中年男人的身上:“你還沒有向這位小姐道歉。”
他說着,把我扶正,對我點了一下頭。
後續是他強制那名男子向我道歉才禮貌道别。
“我那時就覺得我和魅上君一定會再見面!”我歡快地用吸管攪動着杯子裡的冰塊,驚喜地看着他。
魅上照一愣:“嗯?為什麼?”
“因為我第一眼就覺得,我好像早就認識了魅上君。”
“很可惜,”L緩緩搖頭,自顧自撚起我小蛋糕頂上的櫻桃,放進自己的嘴裡:“這種搭讪方式當下并不流行了,而且魅上先生的表情神态告訴我,他不認為之前和你有過任何來往。”
我很不滿:“我哪有在搭讪,我說的是實話好不好?!”
L不置可否。
我盯他咀嚼中鼓動着的側臉半天,原諒了他。
因為我感覺到了,他自從意識到渡要明天才能到這個事實後就一直低氣壓。
這也難怪,按照他一向的計劃,他現在本應該舒舒服服蹲在某絕對安全安靜的房間的沙發椅上,從容享受渡為他準備的專屬甜點,愉快開始調查了才對。
而不是和我一起被迫乘坐嘈雜擁擠的電車、頂着大太陽壓馬路、見證小情侶吵架、在擠滿閑雜人的小店和人閑聊,以及……現在千方百計地琢磨着怎麼爬酒店的陽台。
這絕對是他絕無僅有的計劃失誤。他可以在短時間内捏造出數十個世界頂級情報組織都查不出端倪的假的身份證件,然而這次他囑托我從渡那裡拿着的那一份,被我落在東京奇樂調查總部。
我掏口袋掏了半天,隻掏出來幾顆高級手作水果糖。
我尴尬地看向他,把攤在手裡的水果糖往他面前送了送:“要不……你先吃顆糖?”
他轉身就走。
“欸——!”我忙讨好地追上去拉住他的手,“你這是去哪?”
“趁早回去。”
“别這樣嘛,”我急着補救,忙從包裡掏出我的證件舉到他面前:“我帶了我的!還是可以辦理入住的!”
L強行被我扯停,我手搭在他的雙肩上,用眼神傳遞我的誠摯:“你信我,我絕對不會讓你流落街頭的!”
……
“就是那棵樹!你看到了嗎?”我站在酒店的陽台上,指着樹的軀幹,從護欄探頭對樓下雙手插兜仰頭面無表情看向我的L指揮道:
“那有個突出來的樹節,你右腿踩在那裡借力,蹬一下,左手應該就能勾到那邊的樹杈了!然後你隻需要用力一蕩,順勢踏在那根枝條上……有點遠,失敗了也沒關系,我這裡可以拿東西去去夠你,你等等,我進房間找找看有沒有稱手的棍狀工具啊……”
等我找了半天回到陽台時,L卻不見人影。
“龍琦?流河旱樹?你在嗎?”我探着上半身搜尋着,“壞了,不會是摔草叢裡了吧……”
領子後傳來力道,我被人拎着站定,眼睛瞪大,看看他,又看向門口:“你怎麼上來的?!”
L顯然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兀自回屋内了。
我追在他後面:“你别生氣嘛,人這輩子總歸要倒黴個那麼幾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