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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醫生死的時候沒有任何預兆。
他果然馬上就注意到了順着我的手腕流下的那灘血。沒辦法,我的手被捆住了,做不了任何掩飾處理。
然而他并沒有計較下去,隻當這是我窮途末路時小小的反抗。
他實在應該計較下去的,月說,越是簡單的題目,越是一眼就能看穿的題目,就越需要提防。
你永遠不知道,一個簡單的舉動,對将來會産生多麼大的影響。比如夜神月懲治死刑犯的名單中恰好有殺死彌海砂父母的兇手的名字,而她又在機緣巧合下也得到了死亡筆記;比如當初兒戲般的塗鴉在筆記本上的“拯救世界”計劃,會成為我恢複記憶的契機;再比如,一直以為不會插手人類事物的死神,也會有感情偏向。
但也許自信和驕傲也是他們這類人的專屬,或者他隻是覺得我即使玩一些花樣也隻是小打小鬧,一點點反常不值得花時間細究。
所以當他瞳孔顫抖,捂着胸口在我面前倒下時,臉上浮現出從所未有的驚訝。
整個過程其實不是像他自己之前說過的那樣,是簡單的剖開容器的過程。
他臉部肌肉扭曲得厲害,五官都好像變了樣。手指緊緊攥着胸口的襯衣,好像想抓住流逝着的什麼東西,嘴裡發出不成語段的呓語,直至氣絕倒地。
我看着他倒地的樣子,不知為何,好像能體會到他死前的幾分心情。
那個得到他母親器官的人物可能早就死了,然而剖開身體的過程對他來說,這些年來可能從未停止過。
無論怎麼說,死亡時的人們,是最公平的。
我花了些時間,在雷姆的幫助下才解開了我手上的束縛——我已經不指望夜神月這家夥會來救我,這對他來說絕對是蠢事。
我在房間的一個角落找到我的随身包,從裡面找出紙巾,配合着桌上的棉簽簡單給我手腕處做了止血。然後按照我答應雷姆的那樣,去往關押彌海砂的地方。
“奇樂大人——!真的是你嗎?你又來救我了對嗎?!”
剛走到門口,我聽見彌海砂激動的尖叫聲。
往裡探頭一看,心裡大呼不妙:夜神月已經先我一步跟彌海砂勾搭上了!雖然目前彌海砂還被關在束縛床上,雙眼被蒙住,但夜神月那清越好聽的聲音、溫柔有禮的語氣以及深谙人性的情商已經讓彌海砂在短時間内徹底淪陷,不需要進一步确認就拜倒在他手下,心甘情願任他差遣。
“海砂,你已經沒有危險了,我需要你先冷靜下來。”夜神月說,聲音裡聽不出什麼虛弱感,看起來藤原醫生确實是拿他當同盟來争取的。
“好、好的……”彌海砂聽到他的話,竭力将臉上肆流的激動的眼淚忍住:“奇樂大人,你需要我做什麼?隻要能幫上你,我什麼都願意做!我有死神的眼睛!我可以幫你殺了那個醫生!”
“醫生那邊你已經不需要擔心了……首先我需要确認筆記的位置,你放在哪裡了?”
彌海砂這時有點猶豫:“奇樂大人,你能……先把我的眼罩掀開嗎?我想看看你——就隻是确認一下,絕對不是懷疑你!隻要确認了你的身份,我馬上把筆記的位置告訴你!”
夜神月權衡着:“你懷疑我是想騙取你的筆記?”
“不是的!”彌海砂馬上否認,“我願意将我的生命都獻給你,奇樂大人,就隻是看一眼,确認你的頭上沒有數字,一眼就好,好嗎?”
夜神月思考了一下,語氣再次柔和下來:“好吧,你謹慎些也是好事。”
他将彌海砂的眼罩取了下來。
彌海砂看呆了。
本就因為激動和哭泣漲紅的臉更紅了,濃重的眼妝被淚水抹得有些花,眼裡滿是驚豔和驚喜。
她怔愣的時間對夜神月來說有點長了,他提醒性質地對她一笑:“怎麼樣,确認完了嗎?”
彌海砂呆呆點頭:“奇樂大人,你比我想象地還要……帥氣……對了!筆記就在那邊地闆下的小盒子裡,我背着醫生偷偷藏的,很隐秘。”
夜神月滿意地點了點頭:“我先去取筆記,然後再幫你解綁。你先不要再像之前那樣激烈地掙紮了,會傷到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