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算是收到了一個好信息。
心理咨詢結束,沈容與走出門,神态自然,與平常沒有分别。
大冰給她遞上了一個平闆,“大小姐,晚上七點十五,聞師父正在西門的一家古董店裡買顔料,八點回到宅子,直到第二天早上都沒出來過。”
沈容與看了會兒監控中的聞卿,擺擺手讓大冰把平闆收起。
這證據不能證明聞卿不是晚上的那個人,畢竟那人會飛,誰知道聞卿是不是在宅子裡是冒着金光閃現過來。
“據中央氣象台預報,今年第13号台風将于8月24日淩晨移入東海東部海面,強度緩慢增強,中央氣象台發布台風藍色預警,受台風影響,預計本市将有大到暴雨或特大暴雨,請廣大市民及時關閉好門窗....”
徐曦躺在沙發上,拿着遙控器換了個台,“今天晚上要下大雨,你要不睡我這。”
沈容與從冰箱拿出一杯酸奶,回身坐在吧台上,“不了。”
徐曦:“别了吧,新聞說今天台風要來,不安全。”
“相比你台風,我覺得你家更不安全,你看你家像是能睡的樣子嗎?”
客廳能用“慘不忍睹”這四個字形容,酒瓶四仰八叉地倒在地闆上,煙灰缸裡疊滿各式牌子的煙頭,蛋糕的奶油黏在了各個角落。
徐曦不以為然,“這些我回頭讓阿姨來打掃一下,你可以睡卧室。”
“你家客房、主卧全都有人睡過,你覺得我會去睡嗎?”沈容與喝了口酸奶,連帶着口腔裡殘餘的酒味一同咽了下去。
昨夜徐曦過生日,叫了一群朋友來别墅轟趴,喝酒、唱歌、打遊戲胡鬧了一整晚,場面一度混亂,最後沒幾個人能站起來出别墅,就連沈容與都喝了不少酒,醉倒在沙發上,醒來就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
徐曦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恍然大悟,“我喝斷片了。”
她撿起地毯上的手機,朋友群裡發了好幾百條消息,有的是昨晚的照片和視頻,徐曦看見某個視頻封面,“唰”就點進去。
開頭是一陣大笑聲,很多人圍在一塊吵鬧,“沈容與,你喝醉了。”
“我沒喝醉!我能走直線!”
視頻裡的人大着舌頭說完話,拎着酒瓶歪七扭八地走完了個直線,全場給她響起了掌聲。
“我說我沒喝醉吧!”
“哈哈哈哈哈。”
“聽到沒,我們沈大小姐沒醉!”
又是一陣笑聲,與視頻外徐曦的笑聲重疊在一起,“沈容與,你看看你這鬼樣子。”
沈容與木着臉,“關掉,我不想看。”
徐曦一邊給這視頻點了保存,一邊笑道,“昨晚你在躁期吧,這麼放得開。”
沈容與沒說話。
徐曦意識到自己猜對了,回頭看她,“不會吧?”
沈容與:“不然呢。”
正常情況下,她怎麼可能話這麼多,一想到昨晚的自己在發酒瘋,她真想穿回去把自己敲暈。
徐曦掰着手指數了數,忍不住擔心道,“你這個月第四次到躁期了吧,這也太頻繁了,而且每次持續時間又很短,就一兩天結束,你身體上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沈容與皺了下眉,是有些不對勁。
過去的四年裡,她躁期是多于郁期,一般是發作一次持續三周左右,然後正常一段時間,循環兩三輪躁期後,迎來下一個郁期。而這段時期躁期頻發,郁期很長時間沒來了。
“前段時間我剛去看過醫生,沒多大問題。”她說。
徐曦:“好吧,總比來四次郁期好....”
“你繼續睡吧。”沈容與拿上搭在沙發上的外套,說道,“我走了。”
“别忘記吃藥。”
“知道了,操心死了你。”
徐曦看着門被關上,歎了聲氣。
關于沈容與每個月的發病頻率,她記得比醫生都清楚。
回想起剛确診的那段時間,沈容與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去學習工作,隻能通過金錢、酒精去消耗旺盛的精力和排解心理上的不安。以往那麼不屑于沉溺于一時快感的人,居然有一天也會陷入紙醉金迷中。
身邊第一次見沈容與的朋友說沒想到,原來沈大小姐和他們一樣是個會玩的二世祖。
她想說,不是的,她隻是生病了。
過生日的這棟别墅離沈宅有段距離,沈容與忌憚下雨天,便就近去了濱江的大平層,她名下的房産每隔兩天都會有專門的傭人去打掃,因此特别幹淨。
這兒是沈容與第一次來住,來着的第一件事就是拿着幹淨的衣服去換洗,在浴室待了快一個小時,她方才滿意的走出來。
外面的雨不知何時落了下來,打在巨大的落地窗上留下一道道水痕,這兒視野極好,原本站在這可以看見整座城市繁華的夜景,現窗外是烏蒙蒙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大冰已經把需要的書、衣物等東西從沈宅取過來,放在了客廳裡。
沈容與把藥吞了後,拿着自己喜歡的書躺在軟椅上看了一會兒,她覺得有些倦意,把書反蓋在小桌上,想着靜靜的閉會兒眼睛。
但手上總覺得少了什麼東西。
她伸手想去拿那兩個核桃,卻什麼也沒摸到,連帶着心也變得空落落。
一陣心悸。
沈容與起身去翻大冰帶過來的包,一無所獲,幾乎是一瞬間,她情緒跌入谷底,陷入崩潰之中。
手從包上滑落到身側,膝蓋重重地磕到地闆上,她像是荒野中被麻醉槍射中的獵物,無法控制自己,身體悲傷地蜷縮起,狂風暴雨宛如從窗外轉移到室内,刺骨的冰冷将全身澆了個徹底。
她進入郁期了。
陰郁占領高地,此刻她悲慘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