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珏掀開車簾,問道:“怎麼了?”
車夫回道:“禀大小姐,前面封路了,我們怕是要改道。”
金珏驚疑不定:“誰能讓國公府的馬車改道?又是誰,大張旗鼓地出行?”
她眺了眺,遠遠望見前呼後擁的鹵簿,儀衛、侍從數十人,将一乘翡翠珠簾厭翟車團團圍住,前儀衛清道、奏樂,後儀衛持白鳳羽扇,侍者提鎏金镂空瑞鳥垂挂香爐,浩浩蕩蕩地行走在寬闊的朱雀大道上。
行人們駐足觀望,垂手而立。
車夫趕忙把國公府的車子牽到了巷子裡。
玉宵看着朱雀大街一下子莊嚴起來,噗哧一笑道:“長姐,大家都下車了,我們要不要下車。”
常羲笑道:“按禮制,國公府的馬車路遇親王、公主的儀仗,是無須下車馬的,避一避就好。”
金珏認出了那輛奢華靡麗的馬車:“是帝後長女雲婳公主。”
她們的馬車擠在陰冷逼仄的小巷裡,看着公主的厭翟車緩緩駛過。
兩輛車越來越近,隻見那百鳥朝鳳的重蓮绫錦帳之中,一位盛裝華服的妙齡女子端莊坐着。她化的是新月面靥妝,貼金箔翠羽花钿。一把孔雀翎宮扇遮住半面,一雙大眼睛靈動有神,欲說還休。
“今兒什麼日子?”玉宵奇道,“全城的姑娘們都跑出來了。”
巷口正挨着茶館的後門,零碎的風言風語就這麼順着穿堂風傳了過來。
是茶客們在嚼舌根。
“聽說了嗎,這皇帝有四子二女,這沈國公有二子四女……你說這不是巧了嗎?”
“巧什麼?”
“正好湊六對兒女親家!”
“哈哈哈哈……也算門當戶對!”
“這次序也是一個蘿蔔一個坑,不可亂了長幼。”
“我來點個鴛鴦譜,太子配大小姐,二皇子配二小姐,三皇子配三小姐,四皇子配四小姐,大公子配大公主,二公子配二公主……年齡也合适。”
“嘁,你以為你家的貓兒狗兒呐,就這麼配啊配的……”
四女聽了倒也沒有波瀾,畢竟這些久已流傳的風聲她們聽得耳朵都要生繭子了。
一點不新鮮。
四人等着公主的車馬過去,實在無聊,便也聊起天來。
常羲看似文靜,其實非常八卦,她講了一樁逸聞。
“前幾天我在茶樓小坐的時候,聽說書的講了一則故事,說是雲婳公主有個愛慕已久的少年将軍。說的有鼻子有眼,什麼将軍出征歸來,長安百姓夾道歡迎,公主坐于馬車之中,竟也寸步難行,遙遙相望,一見傾心。”
“打住……”金珏打斷她,“這說書先生不要命啦?竟敢造公主的謠?”
“這故事整個長安城都聽過了,就你們不來茶樓的不知道。”常羲笑道。
“這我倒是未曾聽說。”金珏說,“想必公主也聽過,我記得她是很喜歡滿街跑的。”
“謠言止于智者,公主殿下是有大智慧的人,不屑與說書先生計較。”常羲道。
“本也是無稽之談,況且也沒說那男的是誰。”金珏不以為然。
“你們覺得會是誰?”玉宵看熱鬧不嫌事大。
“這怎麼好猜?真僞都未可知呢。”金珏笑着搖頭,她望一望街道,“好了,可以走了。”
街邊忽爾熱鬧起來,鞭鳴炮響,鑼鼓喧天,人聲一浪高過一浪。她們便也下了車,看是什麼動靜。
金珏笑:“罷了,街上這麼多人,我們就走一走吧,去前面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玉宵依稀想起,今天是長安比武大會最後一場了。
難怪萬人空巷。比武大會是四海列國都會舉辦的盛會,有人的地方就有擂台,首先在各國決出魁首,再由諸國魁首一決勝負。就連聖上都頗為看重,每年為舉辦盛會,耗費内帑甚巨,隻要參賽,就能得到一筆數目可觀的俸饷。
魁首的俸饷最高,可達白銀萬兩,可在長安最富庶的坊市購置一座豪宅了。
人潮把她們往前擠,她們手牽着手,生怕走散了。
玉宵想起一樁樂事,不由得調侃金珏:“長姐,你怎麼不參加?”
“我怎麼參加啊,我武功那麼差。”
“你可是上清宗第一越女劍啊!”玉宵咯咯笑個不停。
“你再說,小心我撕了你的嘴!”金珏惱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