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花魁的居所,典雅而幽深。
走廊兩旁有兩扇對門,隻是此刻門扉緊閉,團子進了其中一間,還未及關門,玉宵就掩了她的嘴擊暈了她,将她摟在懷裡。
玉宵單手将門合上,又将團子藏在衣櫃裡,心下稍稍安定。
這間房古雅清幽,青玉地磚,光可鑒人,紫紗蹁跹,沉水袅袅,頗有廣寒鎖嫦娥的意境。
玉宵的唇角勾起一抹輕笑,她似乎知道那位長安來的貴公子是誰了。
沉水香,又名伽南香,隐年最愛的香。
這樣一铢千金的香,普天之下有幾個能用得起呢。
她想,看來隐年是這裡的老恩客了。來無影去無蹤是嗎,這麼害怕被發現?
傷春悲秋之情一掃而空,事态越來越有趣了。
正當沉思之際,門外傳來輕悄的腳步聲,她忙找了個衣櫥藏身。
掀開一絲縫隙,她眯着眼睛往外看。
果見一男一女,大大方方走了進來。
她無聲地笑,看來隐年這次沒有爬窗,可喜可賀。
牡丹對隐年頗為恭敬,言行舉止不像他的情人,倒像他的侍從。
她殷勤侍奉,就差為他掃灑淨面了。
隐年一掀衣裾坐下來,喝了口茶,歎道:“好濃郁的沉水香。”
牡丹立刻道:“奴家這就去卷簾。”
隐年揚手:“不必,剛剛好,沉水香最能安神靜心。”
牡丹為他奉茶道:“公子何必多慮?不過是一個稚氣未脫的女娃娃……還是頭一次,您竟在我的花車裡藏了那麼久,忌憚至此麼?直到進了内院,你才找了個無人的死角下車。雖知您愛惜羽毛,可也不必避諱至此……難道說,她是您的夫人?這位小姐,莫不是來捉奸的?”
“你呀你……”隐年也不惱,隻是笑着輕點牡丹俏麗的鼻尖,“是我妹妹,回頭她到父親面前告一狀,包我半個月下不了床。”
“您這妹妹,竟兇悍至此嗎?如此不敬兄長?”
“何止是不敬,她簡直殺我而後快呢,你沒見她看我的眼神,仿佛下一瞬就要把我撕成碎片了。不過這也不怪她,我跟她之間,确有不共戴天之仇。”說起玉宵,他竟面帶微笑,猶如春風拂面。
“她隻是一介女流,又是你的妹妹,怎會和您結下梁子?”
隐年笑意漸濃,捏着杯子的手拿起又放下:“這就說來話長了。”
玉宵在心中冷哼,我這樣對你不是很正常嗎?你是怎麼對我的?不過此番潛伏,倒是捏住了隐年的把柄,可謂不虛此行。
“不說她了。”隐年揮揮袖,像要驅散晦氣,“熒惑的事,你可打探到什麼眉目了?掌門人可真死了?”
牡丹垂目,面有慚色道:“牡丹無能,此事實在撲朔迷離,饒是萬花樓耳目靈通,所得消息卻是衆說紛纭。”
隐年揮手道:“不怪你,蜃煙山連我都不敢上。既然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多半是沒死。隻是城北的青蛟山,此時可是亂作一團了。白狐公子一死,閑雜人等也就有了可乘之機。”
“牡丹不明白,公子您扮演的是什麼角色呢。”
“我是朝廷命官,自當忠于聖上,瀚州這趟渾水,我是無論如何也要來攪一攪的。我那三妹也是好興緻,一路跟着三皇子,千裡迢迢地來了,我倒要看看,她能闖出什麼名堂來。”他搖晃着茶杯,似在看茶葉的殘渣,“别到時候陰溝裡翻了船,這就怪不得為兄了。”
玉宵冷笑,若不是你,我怎麼會翻船呢?
牡丹道:“您看,白狐公子死了,瀚洲城的瘟疫卻未解,真不知如何是好。”
“我正是為此事來的,本來捉個活口,此疫猶尚可解。也不知誰辦事這麼糙,把白狐公子給打死了。”
“可是……白狐公子的迷香應該跟瘟疫無關。”
“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白狐公子脫不了幹系。不過依我看,這瘟疫确實難解,要麼直搗黃龍,殺到蜘蛛娘娘老巢去,要麼就上蜃煙山,找到那傳說中可解百毒的清霄玉露丸。”
玉宵的心狂跳起來,從這番對話看來,隐年并不知道是她殺了白狐公子,那也就是說,隐年不是神秘人?也沒對她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