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後,玉宵一覺睡到日上三竿,直到顧君琪來敲門:“起來用午膳了。”
她揉揉惺忪的睡眼:“已經到了午膳時分嗎?”
她打開門,跟着顧君琪來到他的房間。
他們照例在顧君琪的房間用膳。
這一次有所不同,屋裡還有兩個人。一個坐在窗邊,冷淡疏離,見二人前來,也沒什麼反應,他微微垂首,看向桌邊跪着的一個陌生人。
“青棠。”玉宵脫口而出,“你也在啊。”
她回身看看顧君琪,又看看眼前坐着的男人,笑出了聲:“哦,昨夜你倆瞞着我辦了什麼大事啊。”
顧君琪沉靜一笑:“喏,那厮昨夜雇了殺手來。還挺厲害,幸虧青棠在,不費吹灰之力就拿下了。”
地上跪着的殺手雙腳被捆,繩子的另一端被拴在桌腿上,桌子是象牙墨玉桌,很是沉重。
他雙臂軟綿綿的,不自然地扭曲着,一看就是兩條胳膊都被卸脫臼了。
玉宵好奇上前:“你誰啊。”
他垂首不答,像是一絲力氣也沒有了。
顧君琪替他答道:“燕子玉,威遠镖局安插在瀚州的暗樁,白天開個裁縫鋪,晚上就做些殺人越貨的買賣。”
玉宵笑道:“哦嚯嚯,原來裁縫鋪是個幌子啊,燕老闆可真會做生意。”轉頭問青棠:“他的武功怎麼樣?和我比如何?”
“拼刀劍的話,比你好一點,赤手空拳地打起來,不是你的對手。”
“你的意思是,昨夜若我被偷襲,現在很可能已經涼透了。”
青棠有些無語,還是答道:“嗯……也許……”
“所以他的武功是相當出色了。”玉宵指尖撫過下巴,朝燕子玉道,“我問你,你幫花錦官殺過多少人。”
那人依然低着頭,看着有氣無力。
青棠冷笑:“别裝死,你能不能保住這條命就看這位姑娘的心情了。”
那人聞言,連忙擡頭,利落地吐出了一長串名字,倒個個是響當當的英雄好漢,隻是均英年早逝,沒想到是死于眼前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宵小之手。
玉宵歎道:“你的暗殺功夫相當了得啊,這些年冒領了這麼多好人好事,威遠镖局的名聲就是這麼打出去的?”
顧君琪道:“是了,錢倒是其次,替威遠镖局的招牌鍍金才是正事。”
“看來花錦官搶的那些錢大多也是要上交的,難怪你們拼了命的也要劫回來。”
燕子玉見狀,磕頭哀求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女俠饒命!饒命!”
“行了。”玉宵甩一甩手,“我也不是什麼窮兇極惡之輩……”
她在猶豫怎麼處置此人,便向顧君琪道:“他是一個人來的吧……”
燕子玉慌忙道:“女俠,女俠!從此我退出江湖,再不幹殺人打劫的營生!我隐姓埋名,絕不會再出現了。求你饒了我吧,我還有一門裁縫手藝,我店裡那些衣服布匹都送給你了!不不,是整個店!我還有個地下室,裡面有一箱子金銀珠寶……”
玉宵兩眼放光:“這個都說出來了,你是真想活命啊!好了,快滾,退出江湖,你自己說的,别讓我再看見你。”
玉宵連午飯都來不及吃,興沖沖來到了燕子玉的裁縫鋪。
“嗯嗯,是個繁華地段。”她滿意地搓搓手,用燕子玉給她的鑰匙開了門,然後輕車熟路地在衣櫃邊摸索,摸到一個凸起的硬塊。
她發動機關,地面凹陷出一個暗門,拉開後是一條地道。
“真是樸實無華。”她笑道,“學來學去,奇門遁甲無非如此。”
“你學過奇門遁甲?”顧君琪問。
“馬馬虎虎啦。”
“看你的手法,倒不像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江湖新手。”
“我常常在想,失憶前我過的是什麼日子,應該也很精彩吧……有時候會想起一些碎片,大部分沒有印象。真是沒救了。”她指指自己的腦袋。
“哈,在這裡……”她打開一個一尺見方的箱子,“房契地契,這麼多金銀珠寶……”
她的聲音逐漸變得迷幻,發出心滿意足的嗚咽聲。
顧君琪兜頭澆了一盆冷水:“這些都是贓款,要上交官府充公的。”
“啊?”幸福的泡泡破碎了,她拉長了臉,“顧君琪,你要不要這麼煞風景?我們要怎麼解釋這筆贓款?”
“确實不好解釋。”顧君琪從善如流,“那不如交給盧大夫吧,藥廬正當用錢之際,有了這些錢,會有更多百姓獲救的。這可是好事一樁啊。”
“啊……”玉宵心情複雜地歎口氣,“就依你所言。”
她郁悶地想:你可真是冠冕堂皇,讓我無法拒絕。
隻是,若這些錢都被用在正途,她也是很高興的。
顧君琪欣慰道:“就知道你會答應。”
玉宵眨眨眼,淚汪汪地看着他。
“你怎麼了?”
“沒怎麼,隻是有點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