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姚春水還擔心自己演徐盡歡的主子說服力不太夠,這下終于有底氣了,她又能親親熱熱地拉着徐盡歡聊八卦了。
徐盡歡聽不見姚春水内心這些小九九,隻覺得剛剛有點怪怪的姚春水,現在又變正常了。
夜裡下起了大雪,橫店一直有着暴雪玄學說法。
說法可信程度未可知,但劇組上下都帶上了喜氣,拍攝任務也全改成了唯美的感情戲,力求留下每個演員最美的樣子。
楚栖月跟太子趙淳一共有兩場雪地戲份。
第一場戲時兩人才新婚兩月,冬至時節。剛在皇帝面前聽完訓的太子跟太子妃,一起走在回東宮的路上。
坤甯宮布置得富麗堂皇,銀磚鑲壁,玉石為階,太子夫妻卻無心欣賞。恭敬地行禮退下,然後并肩走在宮道中。
宮牆高大而厚重,牆頭上的琉璃瓦此刻全部被一層雪覆蓋。兩人不約而同地揮退下人,于這片雪白的天地中第一次敞開心扉達成合作。
真情裡但凡沾上了一點利用和假意會讓人如鲠在喉,但是精緻利己的人物在算計跟利用裡信佛心動,卻會讓人感慨萬千。
第二場雪景戲則是太子被廢,兩人各自帶一個下人,被身強力壯的太監婆子押送到冷宮。
兩人褪.去華服跟珠钗,雪地裡背影帶上了點凄涼。
剛受了一番酷刑的趙淳腳步略微踉跄,被楚栖月扶住。她低聲在太子耳邊說道:“殿下,來日方長,還未到絕路。”
這兩場最最最重要的一個原則就是,一定要拍得美。
為了盡可能讓地面上的雪顯得潔白無瑕,孔宵雨拿着對講機好一番調度,工作人員在遠景拍攝之前都得少踩雪。
流螢作為另一個女主,自然也有雪景戲。
還是一個小宮女的她,在除夕夜替另一個宮女背鍋,挨了五下手闆。她的手被打得又紅又腫,但是小宮女又是求不到藥的,所以隻能将手覆到雪上止疼,好讓自己舒服些。
除夕夜的煙花照亮了流螢所在的角落,她看着漫天的絢爛,第一次在心裡生出了要留在這裡的沖動。
流螢也想站在城樓之上,身披做工精緻的狐裘披風賞煙花,而不是蹲在這裡忍着寒冷用雪給自己止疼。
野心從來都不是貶義詞。
無論是流螢還是徐盡歡,都是會一步一步走到高處的。
明澈代替明哲來劇組探班,再一次看到了監視器裡的徐盡歡,一個眼裡藏不住野心的美貌宮女。
導演喊“咔”之後,小陳立馬将熱水袋塞到徐盡歡手裡,然後就聽到場務用大喇叭喊道:“明總請大家喝咖啡跟奶茶了,都過來拿吧。”
徐盡歡耳尖地聽到了“明總”,以為是自家老闆明哲來了,歪頭往導演的方向一看,正好跟明澈的視線對上了。
上一次明澈開車送徐盡歡找經紀人之後,兩人就再沒聯系過。
徐盡歡雙手都塞在熱水袋内,快步從雪地裡走到明澈近處。
“明導,好久不見。”
縮在小太陽旁邊取暖的孔宵雨聽到這稱呼,才反應過來明澈拍過《龍吟灣》的燕娘,立馬興奮地拿出劇本改口跟着喊道:
“明導!燕娘那個角色你拍得太牛了,幫我看看這場戲,總覺得差點意思。”
徐盡歡原本還想謝謝明澈的大衣,見孔導跟他有正事要忙就想避開,卻也被留了下來。
“流螢,你也來聽聽,說的就是你的戲。”
劇組内已經開始用角色名互相稱呼了,被點到名的徐盡歡依言湊到一起參與讨論。
“明天白天要出太陽,雪融的時候拍流螢跟鳴安的感情戲。”
宮裡的貴人們才有心思搞賞雪吟詩那一套,下面的奴才每日都要為貴人掃除一條幹淨整潔的道路。雪融時容易打滑,所以得在貴人們出行之前就鏟幹淨。
東宮這時候已經失勢,原本就少的奴才有一半都跑掉了,流螢這種宮女這時候都得跟太監一樣開始幹體力活了。
前一晚值班守夜的流螢有點力不從心,鳴安好心地替他把那份活幹了,然後流螢因此對他産生好感。
明澈聽完導演對人設跟劇情的介紹之後,立馬指出問題說在:“孔導,我并不認為流螢這樣一個清醒堅定的女孩,會因為一個簡單的幫助就對人心生好感,所以這場戲邏輯可能不太清晰。”
“與其為了雪景而強行拍一場感情戲,不如改成流螢坦然接受幫助,之後她爬上高位再回頭來提攜鳴安。”
孔宵雨像是瞬間就想明白了一樣,眼神放光地說:“對。對!”但是她的興奮隻持續了幾秒,立馬又糾結起來了。
“但是這雪景太難得了,而且馬上就沒有了,不談個戀愛好像有點可惜~”
徐盡歡腹诽,其實也沒有很可惜,因為孔宵雨已經讓幾位重要角色排着隊拍了雪景戲……
明澈順着孔宵雨的話茬往下說:“你想拍美景,不一定都要美情在裡面。雪地裡流螢這樣的美人在,就不算可惜。”
徐盡歡被明澈的話說得一愣,低頭蹭蹭自己的毛絨圍脖避開視線。
第二天的戲份就這樣定下來了。
天氣已經很晚了,這時候再開車回城不安全,所以明澈今晚在《玉階怨》劇組的酒店住下,就安排在徐盡歡隔壁。
徐盡歡想着上一次明澈送了自己,這一次反正住這麼近幹脆就也将他捎回去,于是她收工後跟明澈一起往車的方向走。
雪花飛旋而下,完全看不出有要停的迹象,明澈突然開口問道:“今天讨論那場戲的時候,你為什麼不說話?是不認同我的觀點嗎?”
徐盡歡知道他說的是流螢鏟雪的那場戲,回憶了一下自己的心态,實話實說道:
“我想不出來流螢那時候會不會心動。我感覺,如果我脆弱的時候有人能搭把手,我也許會心動,但談不上喜歡吧。”
明澈“嗯”了一聲,然後接着說道:“優秀的女性隻會被優秀的男性吸引,所以我絕對流螢後期去十皇子身邊更合理,她對那個小太監的那點心動根本就不算什麼。”
“如果我是鳴安,我甯願流螢從來都沒有心動過,我不願自己影響他趕路的速度。”
這對話有點太熟悉了,徐盡歡原本以外那一次明澈生病是意外,但現在她好像又覺得自己當初不是自作多情,至少不全是。
其實這段路很短,但是徐盡歡此時感覺已經過了很久,她想不明白流螢有沒有心動,也不清楚自己有沒有心動。
徐盡歡正腦子發懵時,明澈又将自己的大衣脫下來罩在徐盡歡身上,像是知道她心事般開口:“想不清楚就不要想了。就像我說的那樣,我不希望流螢因為一點簡單的示好而心動。我給你披衣服是我希望你暖和點,給你找經紀公司是因為你能有更好的條件拍戲。”
就在徐盡歡以為明澈要撇清的時候,他突然峰回路轉地來了一句:
“如果我想要追求你,我會換一種方式,讓更優秀的我用更有誠意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