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缇拿到白龍珠,細細端倪。
溫潤的弧度,珠體色澤乳白,對着光照還有一絲透亮。
左右一對龍爪扣着珠子,龍爪與珠子同色同質,這等天生姿态,也隻有白龍孕育三千萬年才能誕生的白龍珠才有。
小心思在心裡轉了一圈,阿缇還是小心翼翼把白龍珠放回到刃應歡手中,“幾日後,便是那「靈隐歸墟」一月一度的‘出口貿易周’,你這等好東西,直接上靈隐拍賣堂去,在我這啊,劃不來。”
他轉身在包裡掏了掏,看了刃應歡一眼,歎了口氣,又給他拿了個袋子,把手裡的東西裝好才遞給他,“這裡頭有五塊橙靈石,過去一個,靈隐拍賣堂入場交一個,回來一個,富餘兩個備用,應該問題不大。”
阿缇見他欲言又止,猜他是想說感謝的話卻找不到詞,他對刃應歡的信任不過是投桃報李,無論是昨天把戒指直接放在他這,還是今天抛給他白龍珠,他每天蹉跎在主顧們的質疑中,哪怕是老主顧,昂貴的物件也是要派三兩護衛守着他的。
這種下意識的信任被信任的滋味他已經太久沒有嘗到了,大手一揮,竟也覺得自己有幾分潇灑,“謝謝的話就不用說了。”
“阿鐵……”
唉,都讓他别感謝了。
也是,這種發自肺腑的沖動誰能克制得住呢?
阿缇昂着腦袋,等着來自刃應歡的誇贊或是感激,耳邊卻等來刃應歡迷茫的發問,“所以,「靈隐歸墟」跟你後面說的那一堆東西到底是什麼啊。”
阿缇這才想起來,眼前這人是八千萬年前的人物,這要是土裡的物件,高低得叫一聲寶貝。
“聽聞,這「靈隐歸墟」是四千萬年前正式改的名,除了靈族,現在修靈的人族也能呆在那兒了,哦對,這些貿易啊什麼的小詞兒也是那幫修靈的人搞出來的花名堂。”
“噢,這「靈隐歸墟」就是修靈人加上靈界是吧。”
“你到「靈隐歸墟」可别說這種話。”阿缇比了個禁言的手勢。
“兩千萬年前,各大靈族發覺修靈之人漸漸掌控了「靈隐歸墟」的主控權,于是兩派争奪,他們啊,内鬥得厲害着呢,到了「靈隐歸墟」,你最好哪邊都不偏向,賣完這白龍珠就走,莫要摻和到其中。”
天将劍聽着聽着感覺自己迷迷糊糊的發困,神識恍惚間陷入了沉睡。
于是,便沒有聽到兩人之後的對話。
“兩日後,你去東街湖邊,寅時,「靈隐歸墟」會來一架在水中航行的千足蚣車,要注意的是,「靈隐歸墟」但凡是開靈的,無論是武器還是一塊布,都要收費,千足蚣車要收費,靈隐拍賣堂要收費,但是查得不嚴,靈族自持身份超然,所以都不會裝死物,你這劍到現在也沒說過一句話,無論是否開了靈,到時候都别說話。”
刃應歡戳了戳劍柄,“聽到了嗎?”
天将劍沒有一點反應。
刃應歡:“它說好的。”
阿缇嘴角抽搐,“它最好說了。”
他又繼續給人解釋,“你買票進去會有單獨的包間,他們站名是有人在過道吆喝,所以切記,不要關門,免得坐過站了,你要去的是第三站靈隐拍賣堂。”
阿缇說的内容顯然是考慮到他才那麼細緻的,刃應歡感動的拍了拍阿缇的肩膀,“阿鐵你真是個好人。”
“不客氣,我再說一次我叫阿缇。”
*
兩日後,刃應歡在寅時來到東街湖邊。
湖面平靜無波,遠處蜂鳥劃過,發出一兩聲清脆的鳥叫。
難不成那個什麼車車已經走了?
可邊上停靠着不少船隻,湖面空無一船,四周雖然沒有人群吵嚷,但細心留意就會發現大樹下、高樓上、小攤邊都有裝扮奇怪,用帷帽和幕籬遮擋着面容,唯有刃應歡扛着把包着外衫的劍,大咧咧站在渡頭。
刃應歡一晃神的功夫,湖面忽升霧氣,煙波浩渺,泛着淡淡紫色光暈,霧氣聚而不散,越發缭繞。
雲霧裡,長長的觸角若隐若現,附近明裡暗裡的人都等着看刃應歡的笑話,這千足蚣車乃是上古千足蜈蚣褪下的外殼所制,有他幾分靈壓,刃應歡站在正面受到的沖擊會是最大的,這也是為何無人站在渡口的緣故。
千足蚣車漸漸展露出模樣,長長的觸角下,是一雙泛紅的眼,眼裡無光無波,卻更顯得滲人,堅硬的外殼看起來刀槍不入,入口便是它的嘴,嘴裡有密密麻麻的小牙,看得人頭皮發麻,想要進千足蚣車,就必須得邁過入口,但這太像千足蜈蚣本尊,所以光是心裡那一關,就有很多人過不去。
一陣狂風泛着淡紫色光輝席卷而過,邊上的船也被霸道地掀翻,不遠處的大樹樹冠劇烈搖晃,刃應歡看着面目猙獰的千足蚣車,喃喃自語,“這車……好醜。”
靈壓過後,需要登船的人紛紛聚攏過來,那些帷幕下的視線刃應歡毫不在意,他不知何時叼了根草,有一下沒一下幹嚼着,那些隐蔽的視線被他悠哉的狀态驚到,更是暗暗将他記在心裡,劃分進了不可招惹的行列,唯有天将劍聽到他在低聲道,“好餓。”
天将劍簡直想翻個白眼,修魔之人就是毫無自制力,連辟谷都未曾修學。
千足蚣車内部傳來踢踏的腳步聲,入眼是婀娜多姿的曲線,再往上看卻是個青蛙腦袋,兩個高凸出來的眼睛,橙黃色眼皮占據大部分,唯留一條黑色的眼縫看誰都像帶着嘲諷之意。
“化形還可以化一半的嗎……”刃應歡感慨。
“當然不行,”青蛙女聽覺跟視覺十分靈敏,眼睛似乎沒怎麼動,就輕易鎖定刃應歡,“人族修靈修魔修鬼,但靈族魔族鬼族化形均為人形,此乃一周而複始,但化形體現的是心靈面貌,我自認我以身為蛙族為榮,所以我便整成了這般模樣,公子可覺得好看?”
話雖這麼問,附近幾人都背冒冷汗,這蛙女作為千足蚣車的售子,雖有營生身份約束,但她睚眦必報極其小心眼。
刃應歡左看看右看看,“我不知道蛙裡面你算不算好看,不過你整成這樣的話,”他指了指自己的臉頰,“這兒能吹泡泡嗎?”
蛙女裂開大嘴似乎笑了下,“公子肩上扛的可是靈器?”
刃應歡面不改色,“不,它隻是把破破爛爛的劍。”
“你才破破爛爛!!”天将劍被裹在外衫裡,發出的聲音也甕聲甕氣。
蛙女拍了拍上面挂着個售字的錢袋子,“好嘞,人族一個,靈族一個,兩人總共四個橙靈石。”
“你說話了?!”
“我能說話了?!”
即便面前一人一劍重點全歪,也不妨礙蛙女面不改色伸手,“交錢。”
刃應歡忍痛交了四個橙靈石,這千足蚣車連内部都仿照千足蜈蚣,拿到個牌子上面寫着包廂号碼,找到包廂後,刃應歡警惕地把門關上。
“你怎麼說話了,之前不是說好了你不說話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