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下午,路上又開始堵車了。
回家的車上,劉若梅一句話沒說,這次去娘家,沒什麼别的交流,就是妹妹家的兒子要找工作,哥哥家的兒子要找對象,都在說這樣的事。
兩個孩子為什麼沒來,也沒人問一句。
“我爹媽他們,是不認我這個女兒了。”
她歎氣道。
她這個家,哥哥當年學習好,上了師範,現在在教育局,是二把手,把他兒子,妹妹家的兒子,都扶上了最好的高中。
要說起小婷,也隻會是一句,小婷這孩子學習好,用不着我操心。
一句用不着操心就結束了,小婷長這麼大,得到的一切,都是她自己争來的。她随了她,就是憋着一股氣。
劉若梅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女兒可以按她的心意活。
最好,别回這個家。
“錯,是咱不認這個爹媽了。”蔣平新糾正自個媳婦,“什麼人都,哦,姑娘找了工作,要結婚了,一句話都沒有,還是當姥姥姥爺的。”
劉若梅很平靜,“他們說什麼呢?沒被這個家幫持過,可咱們什麼都有了,連房子拆遷賠錢這樣的事都落到了咱們頭上。要想說,他們頂多就是抓着小韋說兩句。幸虧這孩子今天沒來。”
說着,她拿出手機,“得問問他們去哪了。”
大年初一有新年賀歲電影,今天上映第二天,電影院擠得不行。
但一票人還是去了。
蔣廷韋根本用不着蔣怡婷操心,張小雷和餘晨倆護法一樣護着他。
小雷送的哪個車模,暗黑色系,是蔣廷韋自己挑中的,愛不釋手,一直抱着。
看完電影出來,蔣怡婷電話響了起來。
那會已經五點半了,天色暗沉,接電話的功夫,許一林已經将小家夥接過來,站旁邊等她說。
張小雷:“那你們回,再聯系啊。”
許一林:“嗯。”
臨走張又回來說,“老許,你告訴蔣妹,教授我已經聯系上了,他太忙,給約了一個視頻診療,元宵那會,讓她空出時間。”
許一林:“給小韋約的?”
張小雷,“對。”他錘了許一林肩膀一下,“這麼大事都不說,沒拿我當兄弟啊。”
說完走了,餘晨現在是他員工,也得跟着走。
“小車神!回見!”
大街上就吼起來。
蔣廷韋聽見,點了下頭,把餘晨美的樂開花。
從電影院到小區的停車場,正好和爸媽又撞上了。
蔣怡婷從車上下來,把蔣廷韋的東西都帶好,她爸在電梯門口粗着嗓子叫了聲。
“閨女!”
許一林一聽這聲,解安全帶,“我去跟我叔打個招呼。”
“不用去,你在這等一會我。”
蔣怡婷像個大姐大一樣,手一指吩咐他進去,“我去把小韋送了。”
許一林:“……哦。”
電梯為他倆留着。
蔣怡婷過去,把車模的袋和盒遞給老媽,“你們先上去吧。”
劉若梅,“啥東西?”
“一朋友送小韋的。”
劉若梅:“啊?”
“是,你們上去啊。”
轉頭,蔣怡婷回車上。
這時候車已經被他停在了适合的位置,熄火了。
就像在等她說什麼話。
後座上,她今天剛收的金器,也沒有拿走。
一定不會是沒看見,一定是故意的。
“我,我有點事得告訴你。”
許一林點頭,“嗯。”
他把她的手抓過來放掌心。
像是醞釀很久。
她說出來的話都有點結巴。
“其實,小韋的病,不隻是腦缺陷。還有,還有心髒病。”
許一林驚詫地擡頭,像完全沒想到,“怎麼會?”
換作以前蔣怡婷也排斥這個話題,現在好多了,還能笑出來,“你怎麼這麼驚訝?”
他說,“因為我看得出來,小韋很聰明。”
蔣怡婷點頭,“我以前隻知道他很喜歡車,我也沒想到,他竟然有賽車的天賦。”
“不隻是這個。”許一林說,“是眼神。那小子雖然不說話,但眼睛是有神的,活絡,能讓人看出情緒。”
蔣怡婷愣住,好久反問,“你真的這樣覺得嗎?”
“當然了。”他捏他手指,“跟我說說。”
坐在車裡聊天,些許的不舒服,蔣怡婷會握住他,臉頰貼在他手背上。
“三周的時候吧。”
又說,“那時候哪怕是縣裡的醫院,條件都差,查出了耳朵,沒查出心髒。早産兒,心髒沒長好,有一個大缺口,後來去深陽做手術,醫生也沒說個結果,就說回去慢慢長。”
許一林在她腦後揉了下,“什麼時候的事?”
她說,“高中,是個冬天。”
許一林仿佛聽見心裡叮了一下,手也有點發僵。
“我畢業後帶小韋去複查,結果,不太好。醫生說這兩年會是一個發病期,如果沒事,可能就沒有後遺症,如果……”
後面的話是這樣令人難以啟齒,蔣怡婷選擇不說。
她這人擅長學習别人的特質。
比如許一林身上令姐姐都羨慕的選擇利索症。
她把頭擡起來,看了眼後座的金袋子,又望向他,這眼神明明是平淡的,卻那麼的讓人動容。
“今天榮姨跟我說,她早就猜到了,所以,所以我突然就有了勇氣。你們家,你們一家四口,全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許一林低着頭,就這樣和她對視着。
“現在,你要不再想想,到底要不要和我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