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養老院像過新年。

自從一輛挂着紅布的小白車開進來，裡邊的吵鬧聲就沒停過。

小夫妻像福娃一樣待在房間，床邊坐了一長排的老人，一個個都給發了喜糖。

沒有幾個老人可以吃糖，沒一會，都被趕來查房的小護士黑着臉給收走了。

小老太們撅着嘴說她。

要說最高興的，莫過于榮奶奶，老頭子頭腦不太清楚，也坐一邊很樂呵。

咋呼一上午，中午吃過飯安靜下來，許一林陪老爺子在外面消食，蔣怡婷在屋子裡和姥姥一起聽戲。

不知道是不是歲數到了，聽着聽着，她還真聽進去了。

人唱有家難回，她拉着姥姥的手，忍不住吐露自己的心事，“外婆，您說世間事真的不能兩全是嗎？”

老太太拍着她的手，逗樂一樣逗她，“咱小婷開始傷春悲秋啦？”

蔣怡婷頓時明白許一林平常逗她那勁是哪來的，忍不住笑，奈何心中真的有事，就笑了一下，“小婷都傷春悲秋很多年了～”

“怎麼了？誰幹的？跟外婆說。”

她癟着嘴，“也不是因為我。外婆，我有一個弟弟，他生了很嚴重的病，”

老人的眼神頓時慈祥和藹得像神明一樣，蔣怡婷哪裡見過這樣縱橫溝壑，卻布滿心疼的眼睛，霎時間，鼻子猛猛一酸。

“嚴重到，再多的錢也治不好。壽命，壽命也會受影響，還有生活。”

“可外婆，我想要的沒有那麼多，我隻想要他們包容他一些。不要總是欺負他……但就有一刻我發現了，原來這世上，誰都在欺負他……”

“喲喲喲……”老人拿指尖拍她的臉，“小婷啊，聽我一句話。”

蔣怡婷眨了下眼，濕潤的眼眶變均勻，“嗯？”

“壞人，隻占這個世界的一小部分。”外婆認真地開導她，“你要堅守自己，不管欺負這孩子的人有多少，可你，愛他。你身邊的，小林，愛你的朋友，親人，都會因為你愛他，也變得愛他。因為你的愛非常強大。”

蔣怡婷愣了好一會。

投入到老人的懷抱中去。

一下午的時間，她和許一林都在養老院裡，聽老人講這裡的故事，陪老人說話。

這養老院的創辦者也是個奇人，明明無兒無女，也沒有愛人，今年更是年逾古稀，卻每天都活的多姿多彩，今天，去哪打麻将，明天，去哪跳舞，後天，看道邊有兩個小年輕在吵架，順手一推想撮合一把，誰成想把人倆推河裡去了。

好在，這倆小年輕經過一番生死，也忘了因為什麼吵的架，轉頭賠了人點錢，這兩人和好了，老太太繼續做閑散的快活院長。

聽的人直樂呵，蔣怡婷說，“有機會一定要見一見這個奶奶。”

許一林在她身邊，往後一靠，“沒錯。”

榮老太太笑，“行啊，今年夏天，她肯定回來，到時候咱們姐妹幾個也該散夥了，肯定得折騰幾天，指定能見到！”

“為什麼要散夥？”蔣怡婷問。

有人回答她，“喲，幹不下去遼，說是上邊要檢查，要不換個院長，要不倒閉，俺們都不願意換院長得嘞。”

“就是就是……”

“好啦好啦，今兒新婚小夫妻來了哈，咱晚上必須來個表演……”

陪着玩，等回到訂好的酒店裡，兩人沖了熱水澡，被子一蓋就是睡。

特别是蔣怡婷，她困的眼睛都睜不開了，一搖一擺的像個不倒翁，她躺下，許一林最後看了眼手機。

那許建濤的新消息層出不窮的，他大緻看了眼，一見說到了老房子的賠款，眼睛一閉就把這人屏蔽了。

唉，如今，他的錢呢，全都用來娶媳婦了，他現在兩手空空，哪配跟這些人談錢這個東西。

心都省了。

關了手機，他掀開被子進被窩，把他嬌氣的老婆撈到懷裡，緊緊抱了她一下。

蔣怡婷嗚咽兩聲，沒睜開眼睛，還是睡美人，他抱着她直笑。

後來還是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七點。

兩人并排在衛生間刷牙洗臉。

擦幹淨水漬，蔣怡婷定睛一看，身後的許一林下巴黑黑。

她新鮮的轉身，人中兩側那也都黑了，不得不說人一長胡子顯得很成熟。

“胡子長了。”

許一林垂眸看她。

她還拿自己手指去比劃，水蔥一樣的指甲，粉白粉白的，杵在他的下巴那當刻度尺。

許一林抓住這雙小手，胡亂的放自己下巴處去蹭，蹭完了手往上走，蹭她手臂内側的軟肉，讓她再笑。

結果蔣怡婷樂的更直接了，臉紅撲撲的，眼睛很亮，“哎你說，長這麼長接吻的話會不會很紮？”

“……嗯？”

沒嗯出聲呢，她已經親上來了，環着脖子貼着他，慢慢地輾轉，像真的在感受。

許一林掐着她後腦勺，舌尖強勢地探入，一頓吸扯，再分開，人老實了。

的确很紮。

但是也很爽，蔣怡婷喘着氣問他，“可以少刮幾次胡子嗎？”

許一林沒理她，偶像包袱依舊重，已經在找刮胡子的東西了。

等拿出來，蔣怡婷搶過來，“我幫你。”

許一林手停在空中，她實在是興緻勃勃，隻能彎下腰，撐在洗漱台上，把她圍在中間，任她擺布。

今天，蔣怡婷心情很好。

許一林盯着她看，自己心裡也很舒服，她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拿刀刮的時候，她很專注，像在做什麼很嚴肅的事情，隔一會還得問他一句疼不疼。

問一句，就親她一下。

後來就不問了。

剃完了，許一林在鏡子前面檢查了一遍，蔣怡婷眼睛亮亮的期待他的反應。

他給點了個贊。

“嘿。”水龍頭打開，蔣怡婷洗洗手，“今天還去外婆那吧？”

他點頭，“行，昨天聽她們說想吃蛋糕，待會看看……”

“好哇，我也想吃。”

然而，附近僅有的一家蛋糕店現在正在排長隊。

許一林看了看她，“等等嗎？”

蔣怡婷樂，“等，去排隊吧小林！”

他揉了一把她腦袋，然後去排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