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爾輕哼,轉過身,渾圓的貓臀一擡,在他驚恐的拒絕聲中,朝着水面又解放了字正腔圓的屁。
再回頭,那豔色傾城的男子已遠遠靠到另一邊,斜側着身,肩背白皙如玉,纖指摸過唇鼻,瞳仁自漆黑睫羽下看來,确實怯怯的楚楚可憐。
“好兇的臭氣,就知道欺負人家。”
千秋爾聞言抖了抖,如何料到他是這反應?
頓覺遇到對手了。
這頓飯的後半程,桃伯桃在水中遊來遊去,不時來個美人回眸,勾手,飛吻,岸邊的白貓雙眼平靜,腮幫咀嚼不休。
直到他玩夠,款款從浴池走出,披件海棠紫的輕紗,含笑一把抱起還在吃的白貓,香氣浸骨的指尖點上她鼻子,俏生生命令,“不許再吃了。”
他抱她去了床,那床也是極華麗,清香滿盈,綿軟得仿佛枕着雲朵睡在花田。
千秋爾四足一落床,便止不住打了數個滾。桃伯桃笑得肩膀輕顫,眉心微微攏起,像個眼眸噙滿甜蜜的狐狸。
他凝望她一會兒,去書案前取了紙筆走來。
“讓我抱着。”他蹬掉鞋子,膝蓋抵上床,惬意地舒口氣,極自然地将白貓摟來,肩窩壓着貓,身姿松懈,仿佛兩人已這樣無數次,這不過是往日一夜。
桃伯桃清香的卷發自肩頭垂落,搭在千秋爾兩側,将她完全籠入自己的氣息下,便展開信紙,執起墨色軟筆。
千秋爾爪子摸摸鼻尖,自己渾身是他的甜香,稍稍擡頭,耳尖便觸到他細膩的臉,心底有些拿不準這人何意。
桃伯桃卻姿态閑适,紅唇微嘬,輕哼歌落筆。
他在給同門寫信。
見懷中小貓探頭凝望,他笑意深深,脖頸一低,下颌就落上她頭頂,優雅的聲線悠悠問:“你看得懂嗎?”
這可是鬼族文字。
“妖族與鬼族舊時共用一套語言文字,我怎麼不認識?”千秋爾白他一眼,“但不怪人族以鬼畫符形容字醜。”
這信上所寫不過是桃伯桃的一些瑣碎日常,千秋爾可不信他真認為她不認識,想來就是故意詐她,看她說不說實話。
桃伯桃還是笑盈盈的模樣,撓撓她下巴:“你說我字醜?大哥笑二哥,莫忘了你的字我可是見過的。”
千秋爾輕哼,兩隻貓爪揣在胸前,趴伏下去。
“對了。”桃伯桃撂下筆,搗搗她的前爪,粉紅肉墊回彈他的指腹,觸感很是柔軟,“快告訴我,你送出情書後與那公子如何呀?”
提到這個,千秋爾可就傷心了。她兩隻前爪交疊,将臉埋進去。
“哈哈哈哈!”桃伯桃大笑翻過身,朝空中踢腿,“爽快爽快!”
千秋爾恨恨瞪他一眼,叼起墨筆,筆尖細細勾過他無暇的面頰,留下漆黑濃重的墨迹。
她毫無章法地亂畫。
他躺在床上,卷曲的長發散了滿枕,睜圓了桃色眼眸,天真而專注地瞧她,任她這般胡來。
片刻後,他擡手撫過她臉頰,噘起嫣紅的唇,柔聲問:“你很難過吧?”
千秋爾跳下床,銜來銅鏡歡快道:“快看看你的臉!”
鏡中人容貌殊麗,秋水瞳仁,如雪肌膚,頰側卻漆黑一團,鼻下還有兩撇滑稽的胡子。
“哈哈哈哈!”千秋爾翻肚皮仰躺,學着他方才也踢腿大笑。
桃伯桃支着頭側躺,食指微蜷,刮過她面頰,嗓音輕柔:“笑吧,那個男人傷了你的心,便由我來重拾你笑靥。”
千秋爾面色凝重地眯眼。
他眼眸深情,與她直直對視,吐字珍重:“就算你負了我,我也不忍心見你難過。”
話音才落,就見白貓蹿起,留了道雪色殘影在空中,沖去屋外。
院中花叢前,白貓弓着脊背,腹部陣陣痙攣,張嘴狂吐。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回眸,隻見月色下,高挑的男子斜靠門框,身上輕紗飄飄。
他叼着一縷長發,有些怨怪地看向她:“我說的有那麼惡心嗎?不該啊,平素那些女子都不是你這反應啊。”
千秋爾沖他拱手,語氣虛弱:“桃君,求你放過我吧,這場惡心大賽,終究是我落下風。”
桃伯桃噗嗤一笑,蹲下身,掂了掂她抱起的貓爪:“好,不說了。”臂彎一撈,将她抱入懷,妩媚的紅唇一吹,熄了燈,走向床榻。
“哇,你脫衣裳幹嘛?”黑暗裡,響起小貓驚呼。
另道聲音輕淡無謂:“我習慣裸睡。”
“那你放我出去。”
“你出得去就行咯。”
千秋爾再度跳下,心有預料地拿貓爪拍兩下門,确認此人展開了結界,認命躺回被窩。
香香的,軟軟的被窩。
“你這就放棄啦?”漆黑裡,那人自後而來,呵氣如蘭。
千秋爾閉眼:“你對我來說,不過一具有形存在,跟桌椅沒差。”
“哈哈哈...”他笑聲如銀鈴,見她真沒反應,扁了扁嘴躺倒,但也沒睡,支着頭凝望她睡顔,看了會兒,又注視窗前幽藍的月光。
忽地,伸手勾住她脖頸,低聲告誡:“臭貓,明日起我便開始報複你。”
小貓呼吸均勻。
“聽到沒?”他收緊手臂,聲音冷一度。
兩隻貓爪搭上他臂膀,向外扯了扯,困倦的低應:“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