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伯桃雙眼半睜,懵懵地看向裴憐月。
“還有!”裴憐月粉白的小手怒指他,“你倆誰是侍寝的!怎麼她還穿着衣裳?”
千秋爾已跳到牆角,套上自己的外衣。
桃伯桃擡手撈她沒撈着,便裹被坐起身,隻露出卷發蓬松的腦袋:“三哥,你真是年輕人火氣大,大清早就吵。”
裴憐月橫眉豎目,奈何長了張娃娃臉,氣呼呼的模樣隻平添可愛。但這也是錯覺。
隻見他輕擺手,便有侍衛押來一人,按着脖頸送到桃伯桃面前。
那是個顫抖落淚的年輕女子,桃伯桃淡淡與她對視一眼,拍嘴懶洋洋打哈欠,移開臉。
日光穿過花窗折進來,照得他發絲散出金紅色澤,皮膚透白,五官清透俏麗。他半垂眼,瞳仁暈了惺忪水光,無謂發呆。
“桃伯桃!再不吃人,你的修為何時恢複?!難不成再随便被個五品天師逮到葫蘆裡嗎?”裴憐月罵道。
千秋爾聞言,眨眨眼,望向桃伯桃。
難道...他從鬼域出來,并沒吃過人?
“無人惹我呀,我隻吃惹我的人。”桃伯桃嘻嘻一笑,撥弄長發,“修為恢複是遲早的事,三哥莫急。”
裴憐月扭頭,丢了個眼神給侍衛。
侍衛心領神會,走到俘虜面前,掌心按上對方肩膀,五指輕轉,直接掰掉了隻手臂。
其他侍衛紛紛照做,霎那間,滿屋凄厲慘叫,斷肢殘骸抛灑在地,血流滿室。
有侍衛抵不住這血氣誘惑,壓抑低吼露出獠牙,隻是才現出一點牙尖,便見裴憐月擡起化作岩石的手臂,輕巧橫過室内,将無法自控的下屬直接掐死。
桃伯桃托着下颌,四指輕敲臉腮,神情恬靜,對這滿室血腥無動于衷。
——無食欲,無情緒,乖巧打哈欠。
這時,千秋爾撲入他懷中。
“大人~~”她嗓音細柔,貓眼眨巴,枕上他肩膀。
桃伯桃一臉莫名其妙,卻也沒躲開,隻睜着潋滟的眼眸,溫順而好奇地望她。
“我想吃。”她附耳,以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
桃伯桃擡手按住她後腦,轉過她的臉,與那雙澄亮瞳仁對望,少頃,他翹起嘴角:“好。”
“行吧,三哥,我吃就是了。”桃伯桃白皙的食指卷繞長發,“但我不喜進食時有旁人在場。”
裴憐月見他松口,眉心舒展,輕哼:“快些。”
待他走後,千秋爾立刻跳下床,撿起地上血淋淋的殘肢,奔向俘虜們。這些人見她過來便驚叫,覺着她同這些惡鬼一路的。
“長話短說。”千秋爾腕上鈴铛輕晃,擺出一排丹藥瓶,“我恩公是人族天師,我不會害你們。”
“小冤家,你這是作甚呢?”桃伯桃穿齊衣衫,優雅地疊腿坐在床邊,托腮笑眯眯問。
他那張臉實在精緻小巧,這般托于掌心,更顯容貌盛豔,此刻,他笑得漫不經心,額間翠綠眉心墜曳動碎光。
倏地,桃伯桃察覺一道目光。
那是個倒在北側牆角的女子,胳膊方才被人折去,這時身子扭曲地浸潤在血泊中,眸子一眨不眨注視他。
出于習慣地,桃伯桃向她笑了笑,便眼眸一轉,狐狸眼埋怨地輕眯,瞧向背對自己的身影。
“你在忙什麼,連我的話都不回,徹底不理我了?”他空靈的聲音撒嬌開口,走至千秋爾身後,俯首抱住她,下颌枕她肩膀。
千秋爾雙手染血,專注地撿拾殘肢,塗上藥粉,對應地給人族接好身子。
救過一人後,這些人知她并無壞心,便也配合起來:“姑娘,我的手臂在你身後。”
千秋爾便擡手去撿。
桃伯桃下颌蹭蹭她肩膀,仰臉眯眼笑,口吻爛漫:“這是作甚呀,你喜歡拼起來再吃?”
話落,俘虜們紛紛打顫,再度害怕起來。
千秋爾推開他腦袋,隻覺他這樣緊挨着做事不爽,桃伯桃眉頭緊蹙,非但不退,還手腳并用,直接趴上她後背,像個豔麗的烏龜殼。
千秋爾記着裴憐月在外等候,不敢耽擱時間,隻能埋頭繼續,她左右忙活,背他在屋中走來走去,撿拼殘肢。
桃伯桃似乎覺着好玩,雙臂圈她脖頸,歪頭瞧她側臉,妩媚的眼睛盈滿甜絲絲的笑意。
“姑娘,你将右手接我左臂了。”忽有一人喊。
千秋爾摸摸額頭:“呀,對不住,我再來一次。”
“噗哈哈,”桃伯桃失笑,溫柔擦拭她額頭細汗,“我的小冤家真可愛。”
又貼臉蹭她耳垂,滿臉幸福的稚氣,“誰家的小冤家這麼可愛呀,我家的。”
屋内俘虜們不由打了個激靈,悄眼打量二人。
本以為這靈貓是鬼的妖寵,可卻是這鬼黏糊糊貼她,事事依她,她卻愛搭不理的。
到底是何關系啊?
千秋爾可沒空想這些,她忙活一通來到北牆角下,撿起地面脫落的胳膊,扶起受傷的女子。
“小冤家,這人一直看我呢。”桃伯桃縮到她肩後,露出半張俏臉,皺眉嘟囔。
千秋爾聞言掀眼。
面前的女子果然目光灼灼,筆直注視她背上的人,聽到這句,這才有些慌亂地垂眸。
然而不過一息,又倏地擡眼:“我叫尹雪曼,多謝相救。”
她說這話時,直直盯着的,是桃伯桃。
桃伯桃卻低垂眉眼,靠在千秋爾肩上,細白的手指穿過她的青絲,為她編辮子。
“不謝哦,不謝。”千秋爾也沒擡頭,一心為她安手臂。
片刻後,千秋爾扔出三隻金鈴铛,落地成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