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演戲,便去戲台。”
言罷,一揮衣袖轉身。
“别走!”千秋爾猛撲過去,這一下便要抱他大腿。
鶴商寒面色一凜,擡腳踢去。
這一腳用了力氣,嘭聲将千秋爾踢出窗外,在炫目日光裡,掉到熙攘大街上。
“你找死!”桃伯桃瞳仁顫了顫,擡手掌風逼去,怒道,“你怎麼敢踢她的!”
“對不住,我不喜旁人近身,是那小貓冒犯了。”鶴商寒靈巧躲開,并不戀戰,一個揮袖間離去。
桃伯桃動作頓住,華美的衣袖自然垂落,腦中飛速處理信息:他好像...在這人身上感到了冥界的氣息。
他濃長的睫毛微顫,旋即恍然想起什麼,沖到破爛的窗扇前。
樓外的随從聚來。
“人呢?”桃伯桃見他們出現,便知結果了,但仍開口問,渾身氣息冰冷。
随從慌忙俯身:“聖子,屬下無能,但她逃得實在太快。”
誰都沒想到那家夥落地後,連痛都不喊,第一反應就是拔腿狂奔啊。
桃伯桃氣笑兩聲,漂亮的臉容浮現兩三分輕慢,他紅唇一揚:“無妨,那就讓她去搶婚。”
-
話說千秋爾被踢飛後,還是個臉着地,這一擡頭,便是個豬臉腫脹,但,她卻是雙目晶亮。
總算逃出來了!
趁着随從還想着護主,微微發愣時,她咧嘴一笑便跑了。
千秋爾跟随卷軸來到山腳,發現四面八方斷斷續續有鬼族趕來,口中還說着什麼婚事。
千秋爾藏身樹梢,等候半晌,遇到隻落單的低階鬼族,跳下與他搏鬥一番,取走了他腰間的身份牌。
還将這鬼裝入鈴铛,準備到時給段淩霄。
她取了這鬼族的幾滴血,撩開衣袖塗上胳膊,這就抹了層簡單的煞氣僞裝身份,便正式趕去山腳入口。
石門下,十餘名守衛把守,嚴格檢視每塊身份牌。
千秋爾早就換了身行頭,灰撲撲的短打,紮了個雞窩頭,吊兒郎當走到守衛面前,亮出令牌。
那守衛眼神無波,例行檢查後,放她入山。
千秋爾雙手背後,大搖大擺進去了。
隻是她不知曉,那名守衛在她離去後,背過身,掏出傳訊玉牌,低聲道:“聖子,屬下見到了...您身邊那位。”
“嗯。”那邊立時就有了回複,音調懶散冷然,“随她去。”
千秋爾來到山中,見沿途樹木無一不系有紅綢,高挂燈籠。
“豔殺門的姐姐們該要生氣。”千秋爾搖頭,“紅綢是她們的最愛,怎可被别人搶去呢,唉。”
“诶,那個沒吃過飯的可憐鬼,到這來!”蓦然,一道響亮的喊聲從上方傳來。
千秋爾擡頭望去。
面容英朗的女子蹲在牆頭,捧着碗熱乎乎的血水肉湯,沖她粲然一笑:“瞧你身上煞氣都快沒味了,快,我這碗就給你吃,來補補!”
千秋爾凝望她的眼,熱情洋溢,毫無揶揄,便壓着疑慮過去了,兩人一個真豪爽,一個假熱情,很快就攀談起來。
原來這女鬼是最早一批跟随陳妙和的,她們都是地鬼,皆不服天鬼的統治。
“都是鬼,誰比誰高級,一副自己血脈最純的樣子,看着就讨厭。”陳良曦哼道。
她被派去拉攏其他地鬼,已有好些日子沒回,這還是初來此處,說新血脈來得太快,沒一個認識的。
這不,剛來就直奔廚房先飽腹,出屋一瞧,就遇見千秋爾了。
“你還挺對我眼緣的。”陳良曦爽朗大笑,“對了,你叫什麼名?”
千秋爾乖巧笑答:“小二。”
“小二,這名字有點薄。”陳良曦摸摸下巴,重重一拍她肩膀,“你也跟主子姓好了,就像我,你今後就叫陳小二吧。”
千秋爾笑眯了眼,拍手贊歎:“好名字,好名字。”
對她這副傻乎乎的奉承樣,陳良曦很是受用,又與千秋爾閑談,問她是哪塊地界的,最近在忙何事,千秋爾這些日子與桃伯桃出行,對鬼族内部大多有了解。
“我南邊那塊的,奉命潛伏天鬼内部。”
“呦,那很危險啊,何況你修為這麼低。”
“為了組織,義不容辭!”千秋爾握拳仰頭,眉目堅定。
陳良曦抿唇,正色颔首,拍拍她肩膀:“好樣的。繼續說下去!”
千秋爾便挑了兩三件與桃伯桃相關的事,不過是将在他懷裡的視角切成身旁侍從的。
陳良曦起先認真聽着,忽而嘿笑兩聲,有些不好意思,擡頭四望确定無鬼,才以手遮唇,問:“聽說天鬼聖子,美貌傾城,不知是真是假啊?”
千秋爾很上道地奸笑兩聲,耳語給她。
“靠!這麼騷!一看就欠女人調教!”陳良曦拍腿,哈喇子流出來,“這要落到老娘手裡,玩不死他!”
千秋爾有些汗顔,摸了摸額頭。
陳良曦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言語粗魯,輕咳兩聲,指背刮過鼻尖:“從前做人太憋屈,這番成了鬼,當然要肆意,尤其是風流這塊,嘿嘿...”
說話間,風中有人吆喝起來:“集合——集合——!”
陳良曦牽起她的手:“走,小二,吃席去!滿漢全席哦,瞧你這小身闆,是該補補了!”
千秋爾随她沿着山裡土路而去,一路遇到衆鬼熙熙攘攘吵鬧,别看都是人形,激動時暴露本體,長得可是五花八門的可怕。
踏進一座土牆大院子,隻見院中擺滿桌椅,一道道火紅的血菜熱氣蒸騰。
千秋爾落眼細看菜品,這才明白為何是“滿漢全席”啊。
“主子不允許吃女人!你在天鬼處待久了,可别忘記這規矩。”陳良曦拉她找到兩個空位,一扯闆凳,将她按着先坐下去。
千秋爾愣愣颔首。
陳良曦拿起她面前的碗,站着伸長胳膊,從火鍋中撈出滑溜溜的眼球,一顆接一顆,随後獻寶似的遞給她。
“快吃快吃,眼球是最補的。”
千秋爾眉心微蹙,咧着嘴,笑得很心酸:“好、好。”
熱火的吃席氛圍裡,千秋爾與陳良曦愈發親昵,但私下趁其不備,悄悄将滿碗食物倒入鈴铛。
而那早先被她關在鈴铛中的小鬼,這時也摸不清狀況,撓撓頭,稀裡糊塗就在裡面吃了起來。
“呦呦呦,小二,快看,新郎出來了!”忽然,陳良曦大力拍打她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