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去哪？”
段淩霄見狀問道，然而千秋爾隻管走去酒樓，段淩霄皺皺眉，跟了上去。
這家夥，定是又餓了——妖族女子，胃口驚人！
酒樓内，千秋爾見那對男女坐在大堂臨湖的窗邊，便挑選了她們隔壁坐下。她屁股才挨上椅子，段淩霄也坐在了對面，納悶地打量她。
隻見千秋爾上身微微後傾，貓眼忽上忽下，若有所思。
這偷聽的模樣！
段淩霄手臂橫過去，清悶兩聲叩響她面前桌子：“你這是作甚？”
“噓。”千秋爾唇前豎指，圓溜溜的眼眸微眯。
濃黑睫毛壓下來，窗外月光灑落她半邊臉，孔雀綠頭紗在夜風中漾開漣漪，襯着她烏黑的發，白皙的臉。
整個人馥郁而風情。
段淩霄立刻垂下眼，眉頭微皺，面色淡淡惱怒。
千秋爾再斂息聽身後動靜，隻聽得這兩人談詩論畫，聲線淡淡柔柔，聽起來很是費勁。
“阿段。”千秋爾計上心來，笑盈盈喊他。
段淩霄眼皮跳了跳，面無波瀾看她，也不說話。
“阿段，你去将我身後的男子引走。”千秋爾單手遮唇，向他神秘兮兮道。
段淩霄瞧着她，硬邦邦道：“我為何要如此。”
千秋爾貓眼耷拉，露出委屈的姿态，扯他衣袖：“因為我求你。”
段淩霄呼吸滞緩，放在桌邊的指尖有些發麻，但他冷着臉掙開，抿唇道：“千秋爾，這招不适合你，糊弄不到人。”
他喉結滑動兩下，側過臉，凝望窗外波光粼粼的河面，“先與我說，她們是誰。”
千秋爾撓撓頭，望着他冷酷的側臉。
唉，這小子，糊弄你都是看得起你！
“好的好的，我果然不适合騙人。”千秋爾對對手指，露出小心的神情，似乎怕接下來的話惹他生氣。
“是這樣的，恩公。之前我才來人界，怕有人觊觎我的花容月貌，便女扮男裝出門...”
“誰知誤打誤撞被拉着去喝花酒，嗚嗚，恩公莫要這樣看我，你知道的，我小千最是個臉皮薄的，不善拒絕，那媽媽拉着我不放，我就硬生生被扯了進去，不過啊，我正撞見這男子荒.淫取樂，”千秋爾輕輕指了指肩後的人，“我得提醒下這姑娘。”
段淩霄面如冰霜看着她，沉默好一會兒，才繃着臉起身。
他走去隔壁桌，不知說了甚，那男子果然與他一同離開了。
千秋爾驚歎地小小拍手，扭頭，就見那落單的女子托腮望窗，側臉靜美，幾縷青絲随風揚起。
千秋爾走去，坐下。
段臨仙轉額看來，眉尾不動聲色挑了下，淨白的臉清澈柔美，向對面的千秋爾微微一笑。
“姑娘這是何意？”
千秋爾鼓着臉頰，不解地注視她，直言道：“我們方才在舞會走廊見過。”
段臨仙颔首，微笑道：“是，我還有幸目睹姑娘的舞姿呢。暴烈時濃姿百出，炫耀心目；哀惘時回風飛雪，凄迷動人，真真是意味跌宕而深遠的一支舞啊。”
她眼神溫柔，專注地看過來，甜美的聲音又極其誠懇，惹得千秋爾面頰微紅：“你...你...”
她可沒料到，這麼個大美人上來就如此細緻地褒獎自己。
段臨仙瞧着她臉紅窘迫的模樣，溢出一聲輕笑：“你真可愛。”
這下好了，千秋爾臉色陡然又紅了個度，她雙手一絞，掐疼指腹喚醒點理智，絕不掉入這溫柔鄉，擡起眼，沒頭沒腦道：“你喊陸公子小安。”
段臨仙眼底短瞬結冰，面上卻不減笑意：“嗯。”
“那你與陸公子是何關系？”
“姑娘這問題很是無禮呢。”
千秋爾面頰更紅了些，握緊拳頭，擡眼直直望去，眼珠黑黝黝很是堅定，吐字卻稚氣：“你若不說，我會如實告知陸公子今夜所見——你與這男子。”
夜風自河面吹過，清涼柔滑的風中，有笑聲唱晚。
兩人靜靜對望。
段臨仙桌下的手按了按左腕骨，這處有一塊晶石深入血肉，無時無刻監聽她的言行。
她深吸一口氣，緩聲道：“是友人。”
段臨仙這樣說，千秋爾也就信了，她本就不欲過多求證，聞言得知兩人并非那種關系，千秋爾輕呼口氣，又為自己這反應汗顔，她點點頭，垂着眼睑：“哦，哦，打擾。”
誰知才站起身，女子有些清冷的沉靜嗓音響起：“姑娘...莫非喜歡陸安？”
話音才落，一根毒刺自晶石飛出，穿過她皮下血肉。段臨仙眉心輕蹙，捏緊袖口，面色仍是溫和無異。
千秋爾有些羞澀地眨眨眼，卻也沒隐瞞：“嗯，但我表達心意，他拒絕了。”
“可你還是喜歡。”段臨仙接得很快，闡述事實般平直開口。
千秋爾靜了靜，颔首：“嗯。”
段臨仙忍耐體内毒刺的冰寒，這冰寒蹿過十二經脈，再緩慢灼燒，很是磨人難熬。
她彎彎唇，口氣是女性特有的溫暖，如有魔力安撫人心：“靈貓族的姑娘，我勸你莫再喜歡他了。”
千秋爾擡眸，眼神溫順而好奇：“你怎知...”
“我既為陸安的友人，自然知曉有位靈貓族的姑娘心儀他。”段臨仙唇角噙笑，認真望向她眼中，“但我雖是陸安之友，可。”
她提前攥住手腕，素白五指收緊，青紫經脈隐約，清聲道，“我覺着他配不起姑娘的赤誠。”
言罷，意料之内的又一根毒刺飛入體内，段臨仙低吟一聲，肩膀發顫，小幅度抵靠桌邊，呼吸急促。
“你怎麼了？”千秋爾立刻跳去，伸手便要搭上她腕部診治。
段臨仙避開她的指尖，搖頭輕笑：“無妨，老毛病罷了，不過既然幸遇姑娘，靈貓族難見，可否讨幾粒止痛丹？”
千秋爾點點頭，掏出三隻細口瓷瓶，想了想，又給出一隻。
她這次統共也沒煉制多少，還得備着她跟阿段的呢。
段臨仙道謝接過，在她走之前又道了聲：“姑娘要記着我的話。”
千秋爾回眸，默了默，如實道：“謝過好意，我心中有數。”
段臨仙不再多言。
她吞下兩顆止痛丹，舒暢地呼出口氣，蒼白的臉很快紅潤。
不愧是靈貓的丹藥，比她在外買的一品止痛丹效果還好。她面色緩和，稍稍沾着冷汗的睫毛輕擡，望向離去的千秋爾。
那抹身着孔雀綠紗裙的高挑身影，膚白如雪，四肢修長，主要是...她身上那鮮活又熾熱的生氣。
多好的女孩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