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着，就見百餘僵屍中一道白影閃爍，不可看清身法，卻可見飄飛的粉白花瓣。前後不過十息，嘶吼的僵屍全部倒地，那缥缈不定的白影也終于清楚定身。

他站在倒地僵屍的中心，輕輕揮袖，櫻樹樹幹裂開粉紫漩渦，再一捏訣，僵屍盡數飛入。

楚楚坐在枝幹上，明白自己該在這時跳下，然方才經曆僵屍圍困，雙腿止不住發軟打顫。莫說她到底不過是個孩子，若換做壯年人遇到此景指不定要尿褲子呢。

楚楚尚在糾結，一道身影飛來，摟着她從樹上躍下。

那懷抱極柔軟，楚楚擡眼，便瞧見千秋爾不算好的臉色。她抱着她，掏出粒淡紫色的藥丸，垂眼看向楚楚，神情這才柔和下來：“把這清心丸吃了，受驚的症狀能好些。”

楚楚乖巧颔首，豆子入嘴時有股清甜綿綿散開，緊繃的神經旋即松弛。

“多謝姐姐！”楚楚仰臉燦笑道。

千秋爾愛憐地摸摸她腦袋，含笑眯起眼，臉色不由更柔了幾分。其他兩個男人都看呆了，何時見千秋爾有過這種慈愛的神情啊！

隻是她将視線從楚楚身上移開，掀眼看來時，眼神很是冰冷：“鶴商寒，她不能跟着你了。”

楚楚舔着甜豆子，聞言舌尖頓住，垂下眼簾，将腦袋磕上千秋爾肩膀。

從小到大，除了阿嫲，再沒人這樣把她當做孩子抱在懷中，她無論多機敏聰慧，确實不過是十二歲。

先前她享受跟随鶴商寒的刺激生活，甚至隐秘地對這怪異的強者有些探究心，可今日被僵屍圍堵樹上，他卻在百米外與女子談話全然忘記她，楚楚對自己的境遇多了幾分清醒——

這終究不是她這個人族生存的長久之計。

千秋爾也知曉楚楚早慧，因此先前楚楚拒絕她，她也并無強求，而這次，楚楚果然不再開口否決。

鶴商寒語氣淡淡：“那你要帶走她嗎。”

他掃了眼歪頭依偎在千秋爾懷中的楚楚，心底有些莫名的情緒。

千秋爾看了看段淩霄，兩人此行望西，那邊可沒什麼好的天師府，且帶上楚楚去往豐腴城，一路不知會遇何事，指不定耽誤了這孩子入門修煉的時機。

“你帶她去姑蘇或金陵，尋個好的天師府。若實在遇不到女子學府就帶她上麟州，拜入正一堂李姮門下。”

鐘靈的師父。

鶴商寒口吻毫無波瀾：“我為何要聽從你的吩咐...”

“給你摸尾巴。”千秋爾直接打斷。

鶴商寒立馬颔首：“好。”

他說着走了過來，伸手向她鬥篷下的蓬松白尾，千秋爾側身躲過，道：“等你辦完事，再來柳州豐腴城找我讨。”

“好。”他垂下手，雪色袖袍滑落身側，看着很有幾分仙人皎皎的氣度。

站在一旁的段淩霄眉頭微皺，對兩人再次感到不解：這算什麼啊，正經地進行了什麼不正經的交易。

“我有急事在身，不能親自送你去。”千秋爾翻出腰包裡的靈石，想了想，直接把段淩霄腰間的錢袋扯下，數他的錢就跟自己的一樣，掏出一堆塞入另個空錢袋。

又翻出諸多丹藥，藥瓶皆注有标簽，向楚楚叮囑道，“你是個聰明孩子，先前知曉為自己的生存一搏，如今也莫要誤了前程。”

她說着話，忽然沉默。

在千秋爾看來，鶴商寒性子詭異但不屑欺瞞，可她還是要多重保障才安心，便對楚楚耳語道：“若他送你入了學府，你就從這瓶丹藥裡倒出一粒給他，當做我們之間的信物，我看到這粒藥，就知你一切妥當了。”

千秋爾握過她一根手指，點了點其中一瓶丹藥，沒讓鶴商寒看見。

楚楚眼中蓄淚，知曉千秋爾要忙正事便抿着唇倔強不哭，卻在她這最後一句囑托裡哽咽出聲，一把抱住她脖頸。

濕熱的淚水順着千秋爾頸項滑落，打濕衣領。

她哭問：“秋爾姐姐，楚楚...楚楚該怎麼謝...”

千秋爾卻拍拍她腦袋，道：“你隻需記住，你是孩子，這一切照拂是你理應受下的。”

“好。”楚楚很是懂事，立刻颔首，從千秋爾懷中跳下。

段淩霄早已牽着兩人的馬匹等候，千秋爾朝他走來，扯過缰繩翻身上馬，鬥篷在空中劃過動人的一抹雪色。

段淩霄看千秋爾與鶴商寒這兩個非人族的，都對人族女孩這般照顧，自己雖是間接出了靈石與銀錢，心底還是有些過不去。

他便走上前，遞去了幾冊書，面色淡漠，耳朵卻腼腆發紅：“這些都是我少時修煉所用，還有筆記注解，如若不嫌棄...”

“楚楚快收下！”千秋爾看着他發紅的耳朵，笑喊，“這可是個二十歲就五品的天才呢！”

楚楚聞言一驚，立馬崇拜地看向段淩霄，端正伸出雙手接過，重重颔首：“謝謝段哥哥！”

“别聽她瞎說，我不過是一般般。”段淩霄對上小女孩憧憬的眼神，再也不敢多看一眼，飛快轉身走回來。

他與千秋爾這一路都被人揉扁搓圓，“天才”二字着實刺耳。

千秋爾知他所想，揉了揉鼻尖道：“是我們遇到的敵人太強了嘛，我們能活下來就是天才了啊...”

“走了。”段淩霄一躍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