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幸予在安新科技應聘的崗位是品牌營銷專員。入職前,雖然公司的人力一再保證,崗位工作内容相對簡單,不會加班,但其實陳幸予也已經做好了當打雜工的思想準備——小公司的特色就是崗位職責分工不清,來什麼活兒都得接着。
進公司之後,她發現自己的确多慮了。
陳幸予實際上的主要工作,其實是給公司的副總安芝芝打下手。
安芝芝是公司老闆安智明的堂姐,是把公司的未來都扛在自己肩膀上的女人,也是這公司頭号打雜主力軍。
進公司不到半個月,陳幸予最常聽到的一句話就是:“安經理,這些工作可以交給下面的人去做。”
這話是安智明安總每次來市場部時,對安芝芝說的,安芝芝都是聽了笑笑,繼續埋頭苦幹。
當然,陳幸予正是因此,才樂得輕松。安芝芝事無巨細,把每件事都交代得相當到位,陳幸予又經驗豐富,手頭的活兒基本上都能按照安芝芝的要求完成。雖然收入比上一個工作縮水了一半,但有雙休沒加班,讓陳幸予覺得這工作,還是可以暫時做一做的。
騎驢找馬,離開北山,是陳幸予的真實打算。
雖然醫院開的治療失眠的藥,她沒有遵醫囑按時吃,但醫生關于減輕自己壓力的建議,她倒是聽了,看着銀行卡裡的餘額每天隻減不增,她的焦慮感日漸加重,所以有工作有穩定收入對她來說,算是一種自我治療的手段。
入職新公司的事情完全敲定以後,陳幸予也告訴了程故舟。
那天陳幸予在電話裡說了新入職公司的名字,似乎是信号不好,手機無聲了好一會,她連着“喂”了幾次,才聽到程故舟回話:“什麼公司?”
陳幸予又重複了一次:“安新科技有限責任公司。”
手機又無聲。
陳幸予打算結束這斷斷續續的通話:“程總,信号不好,你要是忙,那……就先這樣?”
“沒有信号不好,陳經理,我隻是有點疑問,同樣是科技公司,咱們北山市有家铖威科技,聽說也還行,就沒入得了您的法眼?”
程故舟的铖威科技,陳幸予壓根就沒考慮過,但又不好直接和他明說,隻好幹笑着打哈哈,“程總,您也太擡舉我了,鄙人才疏學淺,怕是無法勝任貴公司的崗位要求。”
程故舟在電話裡的歎氣聲陳幸予聽得清晰真切,卻也隻能充耳不聞,硬生生把話題翻篇。
眨眼時間過去一個月,陳幸予對新工作已經完全适應。
程故舟雖然人沒空到家裡,但每天的電話卻是相當準時,而且每次打電話,都是程故舟話更多,陳幸予話少些,很多時候,她都是默默聽着。
陳幸予有時候也感慨,程故舟怎麼總是能在她把話題終結之後,無縫銜接一個新的話由,讓她接。
奇怪的是,程故舟從來沒問起陳幸予關于她新工作的事情,包括這個安新科技公司,陳幸予以為程故舟作為科技公司的老總,多少會對這家公司有所了解,但程故舟一直未予置評。
于是乎,陳幸予越發覺得,程故舟應該是一直在意她去了同業公司上班,好像無形之中她從“友軍”突然變為了“敵軍”一樣。
這天,程故舟打來電話,陳幸予試探着說了幾句自己公司業務上的事情,果真,程故舟閉口不談、直接轉移話題,這更讓陳幸予确信,程故舟對這件事耿耿于懷的程度。
這讓陳幸予心裡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負罪感。
陳幸予主動說了幾件不疼不癢的小事,程故舟都反應不大,直到她說起周末鄭媛要招呼朋友帶她出去散心,程故舟平靜如水的語氣才有了些波動。
“你們一行幾個人?去哪兒?”程故舟問。
陳幸予:“去禮縣的流水鎮,其他的不知道,鄭媛說她負責規劃自駕路線,她男朋友負責招呼朋友,我隻負責跟着就好。”
程故舟:“嗯,流水鎮,聽說景色不錯,你開車嗎?”
陳幸予:“我不開,聽鄭媛安排。”
程故舟随即抱怨:“啧,陳幸予,怎麼鄭媛說什麼你都聽,我說周末帶你去逛個公園你都不答應……”
聽到程故舟這句酸不溜丢的話,陳幸予剛想給他再潑潑冷水,可突然的牙疼,讓她腦子一抽說成了:“你也一起去不就行了!”
改口已經來不及,程故舟一秒就答應了。
“那你坐我車就行了,省得你還要跟不三不四的人打交道。”敲定行程後的程故舟補充道。
本來陳幸予被程故舟強迫着轉告鄭媛臨時加人,就有點崩潰,一聽程故舟得便宜賣乖,她聲調立刻高了起來:“程故舟,你怎麼……誰不三不四啊!”
“除了我,誰開車拉着你,誰就是不三不四。”程故舟說這話時的語氣,的确是最近一陣子聽起來最開心的。
陳幸予心裡終于松了松,也懶得再跟程故舟計較,“好好好,你最一本正經,開車的是個正人君子,我簡直不要太放心。”
周末,一行人在鄭媛的安排下先彙合再一起出發上路,程故舟一看同行的幾個陌生面孔,隻覺得後怕——要是這次自己沒跟着來,恐怕後患無窮。
三個單身男青年從一輛車裡下來,車裡還剩下一個空位,不用想,那一定是給陳幸予預留的。
程故舟始終記得,當年他向鄭媛探聽陳幸予去向的時候,鄭媛言之鑿鑿地告訴他,陳幸予去的是英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