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幸予在铖威分公司的崗位,是隸屬于營銷部的核心客戶管理。這個崗位是程故舟一手安排的,也的确費了他一番心機。
營銷部門的工作内容和陳幸予擅長的業務對口,而核心客戶管理,則頗有讓陳幸予深入了解公司核心業務,掌控重要客戶資源的深意。
目前分公司的一把手和管理層,都算得上是程故舟的親信部隊,之前陳幸予在維盛營銷的時候,這些人就已經對她的業務能力相當認可,當然,他們更是一群善于察言觀行的“人精”,對于當時程總對陳經理的主動,自然都看在眼裡。
如今峰回路轉,天曉得程總用了多大的心思,竟然把陳經理從維盛營銷“挖”到了自家公司任職,而且一來就是管理核心客戶,可見這位陳經理、這位陳幸予陳小姐,在程總心裡的份量幾何。
所以當程故舟帶着陳幸予在分公司出現的時候,分公司上下雖表現得風平浪靜、但人人都帶着好幾層笑意,熱情歡迎陳幸予。
當然,對于程故舟這樣的安排,陳幸予自己也心裡有數,她知道,程故舟已經毫無保留地把她納入到了他的未來規劃之中。
因而正式投入工作之後,陳幸予一方面迅速接手了分公司的客戶資料,着手經營維系,另一方面,她也逐漸恢複了在成江的人脈往來,重報家門,為以後公司業務部的市場拓展做着準備工作。
隻不過來成江的分公司工作,她還有另外一個目的,并沒有告訴程故舟。
每天,陳幸予都會按時下班且從不加班,其實一般情況下,她都是公司和住處兩點一線,但這天,她下班直奔火車站,接了一個人來。
“麥醫生辛苦了,歡迎來成江。”陳幸予禮貌擺手,和走到跟前的麥俊甯打招呼。
麥俊甯輕裝簡從,他扶了扶肩上的背包,小麥色的笑臉配上一排整齊的白牙,正适合現在的熱情盛夏,“好久不見啊陳幸予,上次見面時天兒還沒這麼熱,一晃都過了兩個多月了!”
兩人邊走邊說,陳幸予聽出了麥俊甯語氣裡的幾分抱怨,笑着恭維他,“像你們這種資深的心理醫生,不都是按分鐘計費的嘛?我是真不好意思耽誤你的寶貴時間。”
麥俊甯竟還不太買賬,他反過來怼陳幸予,“哎呦呦!得便宜賣乖了不是?你都跟我開口了,我還計較什麼成本啊!”
陳幸予無辜到崩潰,“沒想驚動您親自來成江啊!我就想問問你這裡有沒有靠譜的心理診所啊!”
麥俊甯輕笑:“不考察沒有發言權,看病的事可不是小事。”
“看病”這兩個字,聽得陳幸予有些刺耳,她尴尬笑笑,“有幸能遇到這麼負責任的醫生,看來這次我真的不能再諱疾忌醫了。”
“不。”原本和陳幸予并肩行走的麥俊甯忽然多跨出了半步,他轉身面向陳幸予,認真說道:
“自始至終,你的自願和自主權都是第一位的,面對心理障礙的第一步,就是認識到,你自己很重要。”
陳幸予被麥俊甯最後一句話小小地感動了一下,她坦誠回答:“謝謝你,麥俊甯,我……想要好起來。”
麥俊甯笑得不明顯,接着問陳幸予:“還是沒告訴陳老師和你男朋友嗎?”
陳幸予開口即愣住,之後輕輕搖頭。麥俊甯面露憂慮,但也沒再說什麼。
還沒到晚高峰時段,陳幸予帶麥俊甯上地鐵時,還有零星幾個空位,兩個人便分開就近落座。陳幸予跟着地鐵左搖右晃,兩眼放空,思考剛才等車時麥俊甯對她說的話:
“我給你個建議,在我推薦給你合适的診所或者醫院之前,把這件事至少告訴他們其中的一個,對你好起來會更有幫助。”
出了地鐵站,陳幸予順着麥俊甯的意思,沒去大飯店,而是帶他去到了一家隐藏在居民樓裡的小館子。
一桌子家常菜,陳幸予自覺葷素搭配,點得還不錯。
她夾了一片很像家裡味道的醋溜白菜,悠悠地說:
“我媽過世還不到一年,你說我爸怎麼能接受,他現存唯一的親人,也就是我,有病到需要看心理醫生呢?”
酸中帶甜的爽脆口感令人貪戀,陳幸予說完,又夾了好幾片,連吃了好幾口。
原本有點沉重的話題,被陳幸予說得稀松平常,麥俊甯沒做勸解,也像閑聊天一樣,點頭,夾菜,咽了一口之後才問:
“那你男朋友呢?是因為剛在一起,還不熟麼?”
陳幸予筷子頓了頓,夾起一片牛肉放到嘴邊,沒吃,手腕也落了,她目光溫柔又有些苦澀,“程故舟,我男朋友,不知道陳星時跟你提起過這個人沒有。”
麥俊甯反應了幾秒,臉上寫着“原來如此”幾個字,緊接着又冒出許多疑問,“你們倆認識這麼久了,剛在一起?”
陳幸予還沒來得及回答,就又被麥俊甯追問:
“如果他了解你的過去,那你應該……更能開誠布公地跟他說這件事吧?他可以給你更多的理解和支持。還是說,你還有其他的顧慮?”
陳幸予被猜中心事,本能地想逃避回答,但轉念又覺得,不能枉費了麥俊甯作為醫生對患者的這份用心,她握起水杯連喝了幾口,終于端正了态度回答:
“的确是剛在一起不久,而且中間也發生了好多事,我一直沒找到間隙跟他說,最重要的是……”
陳幸予說着就歎了口氣,神色忽然黯淡,“我怕自己沒治好,反倒成了他的心病……畢竟,誰也不能保證心理治療的效果,對吧麥醫生?”
對于陳幸予最後提出的問題,麥俊甯沒否認,甚至隐約也透出了一股無力感。
小館子一聚之後,大概過了一周的時間,麥俊甯再次聯系了陳幸予,隻不過他打電話的時機不太合适,那個時候,陳幸予正在铖威分公司的會議室,向她的男朋友兼老闆程故舟,彙報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