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沉舟已經發了通知，案子查清，他們可以離開了。

但是。

公開處刑都沒看呢，甄平安怎麼會那麼急着走？

他們悠閑地找到家聞起來就香噴噴的煨湯店，要了大骨頭藕湯和其他招牌菜，慢條斯理地吃完早飯，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閑逛。

隆冬時候，很少遇到這麼燦爛溫暖的陽光了。居民樓的陽台上挂滿了棉被毛毯，老太太搬出搖椅在街邊晃啊晃，一群小孩叽叽喳喳地在老太太旁邊跳房子，路上每個小水坑都金光閃閃，花店門前擺了一地缤紛絢麗的花朵。

以前，甄平安就常在花店前駐足。但他沒錢進去。唯一一次給花店做業績還是因為撿了五塊錢，去買了一支暗紅的玫瑰。

他如今已經不缺錢了，但仍舊隻買了一支玫瑰。

自己拿在手中看了看，将花朵伸到胸前的口袋處。小貓兜在口袋裡，隻露出一個腦袋。

淩衣伸長脖子嗅了嗅花瓣，扒拉兩下，算是給對方個面子。

甄平安似乎很開心他給的這點面子：“你也喜歡玫瑰嗎，小貓君？”

廢話。

他的靈神是玫瑰死神，他每次風光大勝，亦或性命垂危之際，身旁總是飛舞着無數的玫瑰花瓣，他能不喜歡玫瑰嗎？

甄平安這種食不果腹為生計發愁的孤兒能有空喜歡玫瑰，才讓人奇怪。

不過喜歡就喜歡吧！

他要是能回月魑總部，就叼一隻他的玫瑰送給這笨蛋開開眼。他的玫瑰才好看呢，鮮紅色的，嬌豔欲滴，生氣盎然，比這些暗紅蔫吧的好看多了！

可惜淩衣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家，也可能他永遠回不去了。心情忽的不美妙了，他喵喵叫喚，聽起來罵罵咧咧的。

甄平安：？

“你不喜歡嗎，小貓君？”

淩衣咬住他的口袋邊沿，繼續喵喵罵道：買玫瑰有什麼用！還不快去買件新衣服！！

破天荒地，這笨蛋聽懂了。

他們逛到商場二樓吃了頓豐盛的午餐，甄平安下樓散步的功夫便把全身行頭換了一套。然後去銀行又取了一筆錢。

不過……

淩衣總覺得他取錢的賬戶尾号好像和血蝕給他的那個不太一樣。

６６２９……

他怎麼記得是６１２９來着……

葉沉舟不是說沒查到他名下有其他賬戶嗎？難道是那晚之後甄平安背着他又偷偷開了一個？

可這個賬戶裡，為什麼也有這麼多錢……

一絲異樣的感覺從腳底爬升，淩衣搖搖頭壓了下去。他又不是時時刻刻和甄平安在一起，對方有些他不知道的東西很正常……

再說，他也不是很懂這些銀行的規則。他的記憶從月魑開始，一輩子都是月魑成員，用着月魑内部的賬戶和規則。雖然精通三大勢力的規則，成員，各種機制和設施，對普通人組織的了解卻堪稱白癡。

甄平安隻取了幾百塊錢，然後回到了那家花店，用幾百塊錢買了一把搖椅一張桌子一個下午的使用權。

然後，他就一直躺在搖椅上晃啊晃。

或許是搖椅太古老的原因，竟襯得甄平安身上也有種歲月沉澱的氣質。

他隻是閉着眼，無所思，十分年輕的臉卻有種深湖般的平靜感，好似已經走過很多風霜。

小貓翹起後爪撓撓腦袋，心中有股莫名的欣慰。

這笨蛋沒表情的時候，看上去還挺像個聰明人的。雖然半張臉猙獰可怖，沒被燒傷的部分卻透着聰慧秀淨的氣息，就像小說裡的主角面相。

他放下貓爪，從桌上跳到少年腿上。

甄平安眼皮都沒掀一下，隻是手微微擡起，放到小貓背上。

搖椅繼續搖啊搖。

手掌暖洋洋的，貓的背也暖融融的。

昨晚沒敢閉眼的淩衣，這會補了很舒服的一覺。

等他再睜眼時，日光已經暗淡下去了。出乎意料，甄平安仍沒睜眼。

他很少在淩衣之後醒來。

難道昨晚也沒睡好嗎？

考慮到對方估計長期睡眠不足，淩衣不想催他，身體也不敢動，隻好重新埋下頭。

“誰能想到會是這樣的人！！”

“這種畜生當時是怎麼當選局長的？”

“還好血蝕的人過來查了……這要是不來，不知道得稀裡糊塗地混到什麼時候去！”

“還得是葉部長啊！查的這麼徹底清楚。就是沒想到部長這麼忙還有空搭理我們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