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工位時，格子間的人差不多又都出去吃飯了。他坐回位上，鍵盤又開始噼裡啪啦。

不知疲倦。

淩衣已經放棄勸對方别這麼拼命的念頭了……他覺得甄平安肯定不是在為了這份工作拼命。不然不會對那個姓周的那種态度。

可能甄平安就是喜歡看客戶在聽到他的逆天發言和缺德提議後無語的反應。

總之，他的手放在鍵盤和鼠标上就沒停過。

長時間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眼白隐隐滲出血絲，他的目光也沒有一刻錯開。

周圍的人沒一個像他這麼認真的。七點多員工才陸陸續續全部到崗，八點多就開始劃水摸魚，現在快十點半，周圍人不是去廁所的就是聊天的。

坐在甄平安左手邊，隔了兩個空位的年輕男人苦着一張臉道：“服了，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能下班？”

男人對面的眼鏡女有氣無力：“十點半應該差不多了……”

眼鏡女旁邊的短發女搖搖頭，很是惋惜：“唉，以前都是五點半準時下班的。”

男人睜大眼，極不服氣：“真的？那憑什麼現在……”

“以前公司裡鬧鬼。”

“……”

男的不吭聲了。

“不會吧……”他嗫嚅道：“鬧鬼還上班？”

“白天一般不會出事呗……偶爾出事了每個員工也都有保險。”短發女扭開保溫杯杯蓋，長歎道：“後來淩神把這的鬼都殺了，就可以随便加班了。”

年輕男驚喜：“這裡以前真當過淩神他們的副本場所？”

“你想的真多。”眼鏡女嗤了聲：“這棟樓是一個獨立副本，淩神去的更高級副本，場景裡包括了這棟樓。他就是打那個副本boss前在對面網吧埋伏，看到這棟樓裡有鬼順手就給清了。”

剛喝了大口水的短發女放下保溫杯，補充道：“不然你以為這為啥叫玫瑰大廈？”

原來是那次啊……

旁聽的小貓動了動耳朵，不是很感興趣。

順手路過把低級副本的異常清了，對他來說就跟呼吸一樣自然。看到系統提示，心裡絲毫沒有波瀾。

現在也沒有。

但是，其他人很有波瀾。

“一瞬間，無數玫瑰就包裹了整棟大廈。”短發女語氣浮誇，緊緊抱住自己，流露癡迷之态：“大樓裡面無數妖魔鬼怪滿地亂爬，尖叫哭号，大樓外，隻有無數鮮紅的花瓣随風飛舞，芳香四溢——超級，超級的浪漫！”

浪漫個鬼啊……而且那些東西根本不可能來得及發出聲音……

本尊吐槽道。

半死不活眼鏡女似乎也被點燃了陽氣，興緻勃勃地拿出手機：“看，我們當時還拍了照。”

年輕男伸長脖子看了眼照片，看完卻皺起眉：“不是……你們薅這麼多不會被淩神發現嗎？”

“嘴巴放幹淨點，什麼叫薅啊？”短發女罵道：“這是淩神送給我們的。”

“額……他還會給你們，送花？？”

眼鏡女解釋：“我們問他可不可以摘一朵，他說随便你們。”

“然後你們就薅了好幾大捧？”

“……”

三人一齊陷入了短暫沉默。

“咳咳……”短發女煞有介事地咳嗽兩聲，轉移了話題：“說到這個，真可惜啊。本來花一直好好的，一點蔫吧的痕迹都沒有……前幾天早上起來，竟然全都成幹屍了……我還以為永遠不會凋零呢，沒想到還是有保質期的。”

眼鏡女深以為然地點頭：“早知道做成永生花了。”

年輕男人解釋道：“額……有沒有一種可能，不是因為保質期到了，而是因為淩神死了？”

“他死了！？”

兩聲無比整齊劃一的尖叫幾乎掀飛屋頂，吓得貓一激靈跳到了甄平安胳膊後面。

“誰死了？”

“誰死了你們這麼激動？”

與此同時，不少八卦摸魚人也都聞風湊來，叽叽喳喳……吵死了。

十點半，總算眼鏡女沒說錯，真的下班了。

員工們争先恐後走人，在電梯裡仍舊不停嚷嚷淩衣的死訊。

淩衣已經無所謂吵不吵了，隻祈禱别造謠。

大家都住員工宿舍，不存在分道揚镳各回各家的情況。出了電梯繼續朝同一個方向走，聊得熱火朝天。

人群裡，似乎隻有甄平安從未開口。

走出大廈不久他便悄無聲息脫離了隊伍，孤身潛入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