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從早上八點一直高強度工作到了現在，甄平安查閱的速度仍舊快得驚人。上輩子天天快速浏覽任務介紹的淩衣，此刻也隻能勉強跟上對方。

到淩晨兩點，他都已經快堅持不住了，甄平安還是不知疲倦……

他已經臉色慘白，血絲爬滿了眼球，眼尾紅得滴血，神情卻愈發冷肅。

不，不是冷肅。

是陰郁感……

葉沉舟那樣的才是冷肅，他像血肉流盡的鬼，隻剩一縷偏執瘋魔的陰魂。

小貓甚至不敢叫出聲打斷對方。

一點前，對方還偶爾摸摸他安撫他，一點之後，這個人眼裡就隻剩下他的目的，他的執念了……

貓爪搭上了人的手背。

一次，兩次，三次。

那道充血的目光終于落了下來。

淩衣心髒停跳，本能地屏住了呼吸，但就像以往無數次一樣，硬着頭皮直視對方，喵了一聲。

快去睡覺！

兩隻爬滿血絲的眼睛與他對視良久，眼底漆黑的潮水終于緩緩退去，浮現出一抹虛弱笑意：“小貓君，怎麼還沒睡？”

果然……一點之後甄平安眼裡就完全沒有貓的存在了。

“氣味太嗆了嗎？還是太吵了？”甄平安喃喃自語，如夢初醒般環顧一周，視線遲滞地回到淩衣身上，笑起來：“要到我懷裡睡嗎？”

不需要！你快點睡覺！

甄平安隻是看着他。

然後裝作看不懂，視線回到電腦屏幕上。

“喵喵！”

小貓生氣地咬袖口，置之不理。抓手背，置之不理。喵喵叫，置之不理。

真是氣死貓了！

這笨蛋從來沒這麼不聽話過！

一直拉扯到接近三點，甄平安終于關了電腦。兩隻胳膊一疊，趴在桌上就睡。

小貓在他手背處蜷縮下來。

甄平安猛然擡起頭。

淩衣吓了一跳差點給他一爪子，好不容易克制下來，對方打開胳膊，将貓也圈進了臂彎裡。

“晚安，小貓君。”

兩隻小貓耳朵間落下輕輕一吻。

淩衣忍了兩秒，克制下來的一爪子終究還是甩到了少年臉上。

甄平安呼吸綿長，睡得跟豬一樣死。

淩衣很不理解，四個小時後，他是怎麼一躍而起，容光煥發的。

他又上網查了些地圖，交通之類的資料，七點四十才關電腦，去網吧自帶的公共浴室草草洗漱完，踩點去上班。

樓下早飯店，和昨天一樣白霧彌漫，人流擁擠。

“你現在才來啊。”

也遇到了昨天碰到的兩人。

隻不過，昨天看到甄平安就吐了的便秘哥今天卻主動示好，雖然表情仍像便秘一樣不情不願，卻主動遞來一條雞肉卷：“昨天的事……是我不對。拿着吧。”

甄平安瞥了一眼，莞爾道：“笑納了。”

便秘哥眉頭一皺似要發作，一旁同伴立即攔住，拖着人走了。

甄平安沒走。

雖然有便秘哥的賠罪禮物，他還是買了個饅頭才上去。

一靠近工位，又聽見某人陰陽怪氣的聲音：“哎喲，這怎麼忽然這麼臭啊？”

甄平安瞥了周哥一眼，對方也正看着他。

滿是魚尾紋的眼角，堆砌着不加掩蓋的嘲弄和敵意。周圍人也都配合道：“是啊……怎麼突然好臭？”

“小甄，不會是——”

“這是我給您帶的早飯，周哥。”甄平安溫柔又有些腼腆地低頭笑道：“是剛剛李浩給我的……昨天沒幫您帶到早飯，我很抱歉。沒想到今天還是去遲了……這個就算我向您賠罪的，行不，哥？”

這突然一下子，整得周哥有點蒙圈。

“啊……啊，好，行。”愣了幾秒，他方才呵呵笑道，拍拍甄平安的手：“行，你小子還算有點眼力勁哈。既然你專門給我的，那我不收也不好意思。行，工作去吧。”

“嗯。”

甄平安微笑點頭，轉過身，笑容仍挂在臉上。

他的饅頭上樓時候就吃完了，又開始一天的客服工作，哪怕周圍人大多都還在吃飯，聊天。

一上午，他的鍵盤就沒安靜過。

一上午，他的同事就沒安生過。

據淩衣不完全統計，周哥一上午去了三十趟廁所，中午毫不意外地被叫進了老闆辦公室。

十分鐘後，他兇神惡煞地出來了：“甄平安！領導喊你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