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氣轉寒,時疫也有所好轉,太醫院終于研制出了藥方,也逐漸平定下來。
萬事萬物都欣欣向榮起來。
這幾天柳家一直在張羅柳梅嫣的婚事,家中常常有外男出入,柳梅嫣便暫住到柳竹蘊這裡。
柳竹蘊讓春桃收拾出了隔壁的廂房。
她一向不愛出門,沒事不會去外面逛,梅嫣倒是對這兒很好奇,便與她院子裡轉轉。
夏季正是萬物繁盛的時候,花木都抽了新芽兒,翠綠的葉片中又生了嫩綠。
柳梅嫣很是興奮,念叨着:“元思可聰慧 ,果然繼承了爹爹,夫子都誇他腦子靈光背書極快。”
柳竹蘊笑笑:“那真是極好的,”
奚相家的夫子能差到哪去,不過老在别人家讀書也不好,再大點該去些有名氣的書院,見些真正的大儒。
然而有點名氣的書院都不是有權有勢就能進的,還得看元思自己的本事。
爹爹好像對這種事情嗤之以鼻,到時候還得求着嚴承允去盯着元思。
柳梅嫣忽然心中郁郁,道:“爹爹最近一直在給我看夫家…”
柳竹蘊欣然道: “那可有看中什麼?也不等着後幾年的科舉。”
柳梅嫣歎了口氣,有些惆怅道:“爹說我年紀不小了,等不到那個時候,還是先訂了好,反正看來看去都是幾個舉子,又有什麼分别。”
柳竹蘊嗤笑一聲:“你可别瞧不起舉子,現在的大官哪個不是舉子來了。爹爹看人一向準,說不定人家就能功成名就。”
柳梅嫣道:“考取功名可不是容易事。更何況,爹爹看人哪裡準了。”
柳竹蘊一怔,這話說的不假,之前父親還說杜宜年是可塑之才,可沒想他遲遲考不上功名,不僅如此,人品還不行,自己家一出事,杜家就來退婚。
柳梅嫣有些意味深長道:“姐姐,我們家也是出過事的人,我才知道家中有地位多麼重要,看人還是别管未來的前途了,現在怎麼樣才是真的,就算有朝一日真的飛黃騰達了,保不準會不會落井下石,若是富貴的時候就能接納,才能共同度過難關。”
柳竹蘊找不到理由反駁梅嫣。
柳梅嫣又道:“姐姐,我不想嫁給舉子,既然我們家已經有了如今的威望,為什麼不能嫁更好的人呢?”
柳竹蘊道:“你有沒有想過,那些人都是圖的些什麼,父親才覺得不好。”
“那又怎麼樣呢?”
柳梅嫣不以為意。
柳竹蘊不語,許久未見,她有些被這個妹妹吓到了,還記得上次見面她還是天真無邪的,或許這就是一種成長,她好像還沒有成長,一直被保護的很好。這是她從未設想過的話題。
兩人沉默地走了一會兒,路過一片池子,裡面的荷花正亭亭玉立,重重疊疊鋪排了一池子,乍一眼看去,一片浮翠上點綴着朵朵粉色,晶瑩剔透,泛着光澤。池子中央豎了一座神女像,正慈眉善目地俯瞰着大地。
柳竹嫣見了荷花池,很是興奮,道:“姐姐,外頭的荷花都還沒開,這荷花居然還開着,真是不可思議。”
柳竹蘊依稀記得這片湖之前是沒有荷花的,若是乘興,還可以泛舟其上。不過這一池荷花還真是令人震撼,上次見到這樣的景象,還是在杭州的時候,已算是深埋很久的記憶了。
她猜測道:“許是什麼不同的品種吧。”
兩人湊上去仔細瞧瞧,這荷花還真不同,顔色灼灼,比平日裡見的要濃郁許多,真相是工筆畫中的活了般,她道:“這樣漂亮,我那有個大水缸,這樣可以每天都看到”
柳梅嫣疑惑道:“可以采嗎?這些荷花被呵護地這樣好,大人會不會生氣?”
柳竹蘊這才想起,可是采點花又不算大事,更何況這麼多呢,誰看得出來。道:“為什麼要生氣 ,生氣我也不管。”
柳梅嫣有些吃驚,嚴大人這樣狠厲的人,可惹他生氣了。
“你想多了,他才沒工夫管這些,都是下人打理的。何況就摘幾多,你也太多心了。”
依稀記得春桃和自己說過家中沒有規矩。既然如此,何必想這麼多。
于是柳竹蘊喚了幾個仆從,下水摘荷花。
給了柳梅嫣一大籃子。柳竹蘊也帶了一花籃回去,想養在院子的水缸裡
嚴承允進了暖玉閣。見柳竹蘊綁着襻膊,正趴在大水缸前不知做點什麼,走進一瞧,原來是她想把池子裡的荷花移植過來,兩隻手也不嫌髒。
柳竹蘊才發現旁邊有個人,定睛一看是嚴承允,一慌險些而從水缸邊摔下去,被他扶住。
嚴承允道:“你早說這麼喜歡荷花。”
“沒有特别喜歡的,正好看到罷了。”
柳竹蘊擦了擦臉上的汗:“四時之景不同,各有各的特色,我隻是愛惜人間草木罷了,大人是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