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準立刻露出了幾分嫌惡,他就是窮死,也不想花用燕淩的,況且他那宅子直接租了一年,剩下的不過是些吃穿的花銷,他有手有腳能寫會算,怎麼會掙不來些吃用,燕淩逼他服侍,還牽扯了他的家人,他沒有辦法拒絕,可怎麼活着,他是要自己做主。
“草民自有謀生之法,公主不必費心。”他臉上帶着幾分傲氣,“就算沒有,草民也有親朋好友,他們總不會讓草民餓死。”
燕淩像是瞧見了什麼稀罕物件一樣,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季準,她臉上一派好奇,看的季準十分煎熬,互相沉默了好一會兒,燕淩才挑了挑眉,向季準伸出了一隻手。
季準不肯上前,可燕淩盯着他,不把手放下去,兩邊對峙了一陣,終是季準先扛不住,他走上前來,輕輕虛托住了燕淩的手。
這雙手很涼,很白,手腕上套着一個碧綠的翡翠镯子,更襯的她肌膚如雪,季準不好總低頭看她的手,便冷着臉擡起頭來,和燕淩直勾勾的對視。
燕淩仔細地看了看季準的臉,季準生的好,不然也不會成為探花使,劍眉星目,自帶幾分正氣,怎麼看也應該是個聰明人,可認識他以來他的任何言行舉動,燕淩都理解不了。
“你知道本宮并不會和你相處很久嗎?”燕淩笑了起來,她身上的衣服熏了香,不濃,但離得近還是能聞到的,“有可能是一年,也有可能是一個月,本宮就會直接把你抛掉了,你辭官除了讓自己的前程有損,還有什麼意義?”
季準大義凜然,被人側目而視這種委屈他是一天都不想受:“草民自然知道公主不會長情,可萬一有人說殿下籠絡官員,草民也不想擔這個罪名。”
燕淩立刻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神情,季準敏銳地感覺到她的眼神裡帶了點鄙夷,他幾乎是瞬間知道自己說了一句傻話,備受皇帝寵幸的安國長公主就算籠絡官員,也籠絡不到他這個九品官身上,他這句話在燕淩看來,大概是在自擡身價。
季準臉色黑了兩分,看的燕淩笑出了聲,她懶散地把手收了回來,指甲輕輕滑過,激的季準手抖了一下,他立刻退開了幾步,警惕地看着燕淩。
“季郎君,你自己的決定,本宮沒什麼好說的,不過希望你以後不要後悔,”燕淩并沒有在意季準這點小動作,她眼睛微微眯起來,笑的像隻看見老鼠的狸花貓,“既然你沒有官職,便每三天來一次公主府吧,對了,你有什麼才藝嗎?本宮平日裡寂寞,總要有人幫着排解。”
季準臉氣的通紅,燕淩在京中炙手可熱,隔幾天便有人宴請,怎麼看也不像平日裡寂寞的,她現在這麼說,分明是因為剛才陰陽她臉皮比自己厚和籠絡官員,所以說這話來故意羞辱自己。
他梗着脖子,冷冷瞥了燕淩一眼:“草民沒有什麼才藝,隻會寫幾個字兒罷了,公主之前不是說要給太後抄佛經嗎,草民可以代公主寫,也能好看些。”
燕淩覺得季準實在沒有争鬥的天分,她已經很久沒有遇見過這麼沒有殺傷力的陰陽了,如果換成是她來答,她隻會一口應下來,然後每天彈一段不鹹不淡水平不太好的琵琶:“季郎君,本宮是多久前請你替本宮指點一二的?”
季準沒有說話,這事前前後後,好像已經過去好些時候,他略有點不好意思,移開了和和燕淩對視的眼睛。
“若等季郎君替本宮抄佛經,怕是得等到本宮頭發都白了,”燕淩斜倚在梨木雕花的玫瑰椅上,手指輕輕點着它的扶手,“所以本宮已經自己寫完了,倒是不必勞煩季郎君,你還是再想點别的吧。”
她說完,饒有趣味地觀察着季準,很明顯,季準不是喜怒不形于色,很有城府的那種人,他臉上閃過的幾絲懊惱,讓燕淩更添興趣,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居然還能産生愧疚這種感情。燕淩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真可惜遇到她這個壞人,她心裡從來不會有愧疚的。
季準不知道怎麼回答燕淩,他本就不善與人争論鬥嘴,現在被燕淩拿捏了錯處,之前昂揚的鬥志聚都聚不起來,隻能沉默地站在那裡等着燕淩。
“季郎君既然想不出來有什麼可樂的,那就回去慢慢想,”燕淩十分“好心”地放他一馬,“但别忘了,本宮可不需要一個擺在那裡隻能看的花瓶,花瓶易碎,怕是會傷到身邊的人,季郎君肯定是不會想做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