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如娘不敢推脫,又不好收下,她羞怯地看了自己母親一眼,見太常寺卿夫人微微點了點頭,這才盈盈一拜:“臣女多謝長公主殿下厚愛。”
她小字春如,乳名如娘,今年十七歲,比程素還要小幾個月,生的粉面桃腮,身量纖細,是太常寺卿夫人最小的女兒,性子很有些内向,一向聽母親的主意,現在謝過燕淩,便又轉到太常寺卿夫人身後去了。
“殿下客氣,怎麼好給她小孩子家家這麼貴重的首飾,”太常寺卿夫人臉上帶笑,從手上褪下一個金鑲紅寶的镯子招呼程錦,“二娘子過來,今天伯母沒帶禮,就把這個送給你頑吧。”
程錦笑嘻嘻地把镯子帶在手上,燕淩目光在她身上過了一瞬,漫不經心地對太常寺卿夫人笑道:“如娘正是該打扮的年紀,這點小首飾還值得說嘴,您看我們二娘,才多大點歲數,眼睛都要鑽到金镯子裡了。”
她一邊說,一邊伸出手親昵地點了點程錦的額頭:“你也别饞,等你和如娘差不多大的時候,我給你幾箱子首飾呢,讓你慢慢戴。”
太常寺卿夫人面上帶笑,心裡卻已經開始活動起來,長公主拿着程二娘子做筏子說女兒年紀已經不小了,難道武恩侯世子把之前的事情告訴了她?
太常寺卿夫人對武恩侯世子說不上十分滿意,他雖然身份貴重,如娘也确實嫁過去就是當家主母世子妃,但壞處也是肉眼可見,小小年紀沒了親爹娘,以後府裡内外沒人幫襯不說,又能養出什麼好性子。
公主雖是他繼母,待他和二娘子也不錯,但畢竟年紀還輕,又是陛下和太後的心尖子,兩宮定是會為她再擇一位驸馬的,等到時候有了自己的孩兒,武恩侯府的這兩個繼子女又有多少情分?況且就算公主不會再嫁,那身邊也少不了相好的伺候,還能有多顧着武恩侯府。
可這門婚事也不好推掉,一來老爺決不會平白無故退親,傳出去名聲也有損,二來如娘年紀也不小了,再選夫婿也太晚了。但婚事推不掉不代表就要随便嫁過去,怎麼也得讓武恩侯世子急一急表點态才是。隻是沒想到長公主竟然替他出面,看來殿下對程家這兩個孩子還是有些情面的。
“當母親的就是要多操心,孩子稍微一大,各色東西就得給人家備起來了,”太常寺卿夫人樂呵呵地笑道,半點看不出心裡轉過那許多念頭,“殿下,咱們進去坐一會兒,讓她們倆個收拾屋子去吧,我看她們陪着咱們在這兒聊天拘謹,心裡怕是早就忍不住想玩去了。”
燕淩微微一點頭,程錦立刻過去拉着盧春如,兩個人帶着一堆丫鬟婆子包袱行李收拾屋子去了,她和太常寺卿夫人在院子裡的石桌旁坐下,張觀主是個有眼力勁兒的,人雖然已經退下,卻專門派了兩個八九歲的小道士來送了一匣子素點心和熱水。兩個人坐着喝了杯茶,閑話了幾句還是聊到了孩子身上。
“不瞞殿下說,我們如娘放在外面,确實也算是大人了,但在臣婦這裡畢竟是小女兒,所以總是忍不住嬌慣。現在我是日夜為她發愁,她這麼個性子,以後出了閣,哪能張羅的了一府的事。”太常寺卿夫人拿着塊棗泥餡的梅花糕,對着燕淩半真半假地訴苦,“先前世子來問婚事,我便往後推了推,想着好好教一教,磨練她一二年,才好嫁過去幫襯世子呢。”
燕淩自然知道太常寺卿夫人心裡想的,肯定不會是什麼盧如娘幫襯程素當好賢内助,婚姻一事,不是東風壓倒西風便是西風壓倒東風,武恩侯府現在勢弱,她晾着程素,當然是要讓他知道這媳婦不是容易娶的。
可是程素也不是個軟和脾氣,竟也不懂多上兩次嫩的道理,腦門一拍就想鬧個難看。兩邊都不太給對方臉面,最後還是把這個爛攤子丢給了自己。
“您這就太過憂慮了,如娘過了門,那就是世子妃,府裡誰敢不聽她的?平常人家的新婦嫁過去憂心那是有公婆在上立規矩,像如娘這樣,嫁過去就能當家做主的,日子還不是由着自己過?”燕淩淡淡一笑,早一點晚一點并不要緊,定下日子才是最重要的,總不能真把程素幹晾着,讓外人看着像什麼話,“世子着急婚事,您也别笑話他,他不成家,陛下還當他不成人,之前也跟我說過,怎麼也要婚事完了,才好把爵位封下去。”
太常寺卿夫人聽了這話倒是心神一動,如果武恩侯世子是為了爵位着急親事,那确實是情有可原,而且陛下君無戲言,那她的如娘嫁進去可就不止世子妃這麼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