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殘酷的認知讓季準的心情像摔進泥坑裡一樣低落,他毫不懷疑周巡如果長的英俊潇灑,他可能已經和燕淩相談甚歡攜手同行了。
他看向燕淩,她生的漂亮,微微笑着的時候看上去也不過二十出頭,和那些家裡嬌寵的小娘子沒有什麼區别,但隻要靠近,就會發現她本質冷的像一塊冰,感情于她不過是種點綴,是種玩意兒,就像坐在花園裡發現眼前有一朵花,随手摘了下來,既不走心,也不在意。
“您過去有過喜歡的人嗎?”季準垂下了眼睛,很突兀地說起了别的,“您是公主,應該見過不少青年才俊。”
燕淩有點詫異地看了季準一眼,不理解他的注意力怎麼跳到了她的情感生活,但她還是眯起眼睛想了一下,然後斬釘截鐵地說道:“沒有。”
季準無奈地笑了笑,他對燕淩這個回答毫不意外:“您也不喜歡武恩侯嗎?”
燕淩微微皺了皺眉,但馬上又舒展開來,她和程郡與其說是夫妻,倒不如說是合謀的同夥,從最開始相看兩厭到最後程郡向她托孤,也許能勉強說明他們兩個合作的還算愉快。
“武恩侯比我大十歲,長的也一般,況且他還是個鳏夫,帶着倆孩子,”燕淩說着抱怨的話,但語氣卻很平淡,“季郎君也和先帝一樣。覺得他甚是不錯,對不對?”
季準有點為難地沒有說話,武恩侯活着的時候也很有幾分名聲,他父親老武恩侯年輕的時候是先帝的親王府校尉,武藝出衆,又跟先帝差不多大的年紀,先帝對他關系算得上親近。後來皇子們互相争鬥,老武恩侯又保着先帝從逼宮中活了下來,徹底成了先帝的心腹。等先帝登上了大寶,他便也水漲船高,成了羽林軍統帥。
有了這樣的關系,武恩侯的未來自然是一片光明,因為他體弱習不得武,先帝點他入宮為太子伴讀,結果第三天兩個人便打破了腦袋,再也不肯相處一室。老武恩侯為着獨子着想,把他打了一頓向太子謝罪,然後遠遠打發到外面,送去大儒陬言先生那裡讀書。
武恩侯天資聰穎,年紀輕輕就有了才名,在陬言先生處認識了不少才俊。但他性格古怪,對官場毫無興趣,并不肯科舉入仕,老武恩侯隻有這麼一個兒子,自己又有爵位蔭澤後人,所以也就随了他的意願。後來武恩侯娶了陬言先生的侄女為妻,帶着妻子回到京中,開了一間千金齋,供文人學子談書論道品鑒學問,有時也會拿出私财接濟貧困的學生。
這樣的人,在讀書人心裡自然是名聲不錯,但再不錯也不能代表燕淩就滿意他,畢竟婚配之事看的又不是做學問。季準踟躇了一下,他既不想說武恩侯的壞話,也不想讓燕淩覺得他和先帝的想法一樣。
“武恩侯在外名聲很好,但殿下不喜歡他也是正常,”季準想了想說道,“再好的人,也不一定人人都想成為他的妻子。”
燕淩看着季準,這個人剛才還在生氣對着她嗆聲,現在卻又不願向着程郡說自己有眼無珠的閑話,她這麼想着,不由得微微一笑,回憶起當年先帝的賜婚。
她在母親的清平殿裡氣到發瘋,可出去了還要心平氣和地聽着旁人的恭喜,在那些人的眼中,這是一門頂好的親事,甚至可以說是程郡吃了虧,畢竟華慶公主學識修養有限,未必能和素有才名的武恩侯有話說,而且她已經嫁過一次人了,丈夫還是已經死去的喀呐王,沾了異族的風氣,聽上去也不甚吉利,人人都說如果不是先帝厚愛華慶公主,武恩侯完全可以再擇一位身份清白,端莊娴靜的世家貴女做正妻。
“所以季郎君不應該問我有沒有喜歡的人,你看,就我的丈夫而言,絕大部分時間我都沒有什麼選擇的餘地,”燕淩支着下巴,好像在說别人的事,“而我沒有嫁人之前,冷宮裡也實在不存在能讓我喜歡上的人,就算我不在意他們是閹人,他們大部分也都年老體弱,并且總是愁眉苦臉。”
季準不明白燕淩怎麼從武恩侯跳到了冷宮内侍,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些前朝後宮的傳聞,臉色微微一頓,但燕淩并沒有注意這些,她歪着頭,像是在思索些什麼:“喜歡是一種看上去很珍貴但實際上卻沒有用的東西,對于皇室子弟而言,太多事情要比這兩個字重要的多。”
季準對燕淩這種觀點十分的不贊同,雖然婚姻一事,皇室宗親确實要比普通百姓不自由的多,但真情實意對所有人都重要,兩個人半點情分沒有,這日子過得有什麼意思。
“殿下之前沒有選擇,可現在陛下對您盛寵不倦,您自然是可以由着自己心意再選一個喜歡的人重新開始,”季準試圖扭轉燕淩歪斜的思想,“兩個人相處,若是半點真心沒有,那成親不過是煎熬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