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物,季準覺得這這個詞實在符合自己的身份,想要就要想丢就丢,他時常下了衙之後在公主府外蹲點,就像雲雀當初蹲他似的,隻是一次燕淩也沒見着。
一個月後,周巡招呼季準去流仙樓聽曲,他找了個理由推了,偷偷摸摸又往公主府去,結果剛到路邊,就看見燕淩上了車。他等燕淩走了,磨磨蹭蹭挨到了門倌的身邊,掏出半串銅錢問道:“公主這是往哪去?”
這點錢公主府的門倌自然是不放在眼裡,可一看是季準,他又笑着把錢收下了:“定王妃請咱們殿下去流仙樓,季大人來的不巧。”
流仙樓?又是流仙樓!季準感覺一股氣直沖腦門,定王府當初給自己送銀子,現在又請燕淩去那地方,難道是知道韓蓮生,專門請她去看嗎?定王府怎麼總在這種地方使勁?
他敷衍地對門倌笑了笑,轉頭找了個驢車,也一路到了流仙樓。這地方十分熱鬧,擠擠挨挨到處都是人,略擡頭往上看,三層朱紅雕花樓,縱是有窗戶開着,也都挂着一層細竹簾子。
季準往邊兒上走了走,并沒有找到燕淩的馬車,想必身份高些的,并不從這個大門走,他有點踟蹰,不知道自己是該在外面找找馮車頭,還是進裡面找找燕淩,正在猶豫之時,肩上突然被人輕拍一下,一個男聲從背後傳來過來:“這不是慕淮兄嗎,怎麼在這裡站着。”
季準回頭一看,竟然是宿齊道。他今天穿着件墨綠色的袍子,上面拿銀線繡了雲紋,腰間着了錯金銀帶鈎,上面零零碎碎,倒挂了不少翡翠玉佩香囊荷包。他臉上帶笑,眉目生情,一把扇子輕輕搖晃,配着那張俊臉,端的是一派風流潇灑的氣勢。
“遠塵兄别來無恙?”季準有點慌,怎麼在這裡碰到了宿齊道,“沒想到在這裡見到。”
宿齊道和季準關系平平,但好歹是同科,之前瓊林宴選花季準也算上道,所以面上還算親親熱熱:“慕淮兄是剛從外地回來吧?是來流仙樓疏散的?今天正好排七阕歌,來的人可不少,不如咱們早點進去。”
季準本想推辭,但宿齊道拉着他的手就往裡走:“難道慕淮來這裡不是聽曲的?那倒是新鮮事,可都到門口了,怎能不進去享受一番?”
季準身子都是僵的,但宿齊道對這裡明顯十分熟悉,他對着門口的夥計丟出一塊銀子,得了塊朱色的牌子,見季準阻止,十分不以為意地說道:“今日難得遇到慕淮,這次就算為兄請了,你不必推辭,一會給為兄叫壺好茶便是。”
這流仙樓竟是有六重輕紗糊成的隔門,每道門的周圍都是密密麻麻的座位,銀錢越少坐的越靠外面,隻有最後一層輕紗内的客官才得以看見美人真容。
宿齊道自然定的是最裡面的位置,把牌子交給旁邊伺候的夥計,他自然恭恭敬敬指路,季準跟着宿齊道,往四周看了看,這内室中間是一塊巨大的高台,上面鋪着大紅色金線密織的地毯,台子四周皆是桌椅。而桌椅之上的二樓三樓,則分成一模一樣的小格子,挂着一模一樣的珠簾。
“那是貴客們待的地方,身份越高,坐的就越高些,”宿齊道見季準向上張望,向他解釋道,“咱們這樣的小官,坐在這裡已經不錯,其實若論哪看的最清楚,還得屬咱們這片兒。”
季準立刻會意,達官顯貴們自然會有雅間,他好奇地看了兩眼,不知道燕淩會坐在哪個地方。
燕淩跟着蔣溫甯坐在三樓正對着台子的小隔間裡,流仙樓為了公主和王妃能安靜聽曲,她們兩邊竟是沒有人的。
“流仙樓的老闆倒是細緻,”燕淩喝了一口茶水,“不用等人吩咐,就把事情辦好了。”
蔣溫甯撿了一顆鹽津的梅子吃了,聽了燕淩的話笑了一笑:“能在這地方生意紅火的哪有一般人,我聽說這老闆原是溯州的,跟着叔叔來京中做工,年輕時憑借長的英俊入贅了嶽家,又拿着嶽家的錢做起了買賣,看京中人人都喜歡歌舞,最後又開起了這流仙樓,這下真是金銀如海來,玉石成瓦礫了。”
燕淩掃了蔣溫甯一眼,臉上微微帶着笑:“王妃怎麼如此了解,怕不是定王沒少往這裡面鑽。”
蔣溫甯的表情半點沒變,她渾不在意地拿帕子擦了擦嘴:“這男人就是關不住的鳥兒,可不是總想往外飛,王爺又身份貴重,多些人服侍也沒什麼,來這兒總比跑到不知道哪的巷子裡好,而且我和殿下不也來逛了嗎,不知多少人來呢,好歹面上還是清淨文雅。”
燕淩的眼睛透過珠簾朝外看,外面果然是極多的人,她眼睛眯了眯,流仙樓老闆這樣有本事的人,她居然從來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