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秀正在縫制一件皮袍子,這料子是阿達帕送給她的,上好的山羊羔皮,阿達帕叫烏秀給自己做個褂子,再給兒子颉沙用剩下的部分做雙靴子。
她針線上的手藝很出衆,家裡不少東西都是她自己做的。因為疼愛孩子,烏秀先把颉沙的靴子給他做了,那小子一看見就高興地發了瘋,當場穿了起來,興沖沖地跑到外頭給其他小夥伴看去了。
烏秀不是颉沙的生母,但任何人都說他倆和親母子沒什麼兩樣。她是南齊人,本來是華慶公主的陪嫁侍女,後來阿達帕瞧中了她,向喀呐王讨要,她便離開了華慶公主,成為了阿達帕的妻子。
阿達帕是喀呐王的的親信,因為極會算賬,所以負責管着北荒糧草馬匹的賬目。他在烏秀之前有過一任妻子,生下颉沙後沒過幾年就因病去世了。後來華慶公主和親北荒,他見到烏秀,這才重新有了續娶的念頭。
華慶公主生的極美,連她身邊的侍女也都是美人。北荒的男人暗地裡對她們很是意淫了一番,甚至也很想同喀呐王一樣享受些南齊的溫香軟玉。但等到有人問是否有人願意娶南齊女子為妻時,他們又大搖腦袋,覺得南齊女子太過軟弱,實在做不好北荒人的妻子。
但阿達帕并不這樣想,他年少時曾同一個南齊的俘虜老頭學習,對南齊那邊的文化并不排斥,甚至相反,有一些他可以說還算頗為喜歡。他生的不算高大,也不像其他北荒男人那樣孔武有力總是渴望跑馬和較量,連看女人也是更偏好柔美一些的,而不是扯着嗓子一巴掌能把他腦袋拍掉的那種。
烏秀長着一張小圓臉,她身量不高,笑起來甜滋滋的。她脾氣很好,有一次颉沙和一群小子到處亂跑,正好在公主帳篷外摔了個狗吃屎,烏秀走過來把他扶起來站直,還給了他塊南齊口味的糖瓜做安慰。
颉沙不喜歡吃這些,但他知道父親喜歡,便攥着回家給了阿達帕,阿達帕注意到了烏秀,觀察了幾個月後,他便向喀呐王讨要了她。
烏秀雖然來自宮廷,但并非什麼都不會的小娘子,她把阿達帕的生活照顧的井井有條,對颉沙視如己出,還跟住在周圍帳篷的北荒女人相處融洽,連一些特别看不上南齊人的北荒老人都說,阿達帕确實娶了個賢妻。
阿達帕很喜歡烏秀,男人得到了一定的地位後,就很需要有個女人幫他營造一個溫暖的家,而烏秀作為妻子,幾乎挑不出來任何毛病。所以他回到帳篷的時候,雖然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朝她走了過去。
“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早?”烏秀把手頭的東西放下,站起來幫阿達帕把袍子脫掉,她把衣服挂起來,然後拎起銅壺給阿達帕倒了一杯羊奶。
阿達帕喝了兩杯暖了暖身子,帳篷裡炭火燒的足,不一會兒全身上下就熱了起來,他斟酌了一下,裝作不經意地開口問道:“你一天都在家裡縫皮子?不如多出去走走,花點錢把這事托給花喇嫂子得了。”
花喇嫂子是個寡婦,靠縫補衣服讨生活,烏秀聽了這話一笑,把爐子上烤着的牛肉幹翻了翻:“花喇嫂子比我的手藝可差遠啦,我自己會做,何必花那個錢,還不如都攢着,将來給颉沙娶親時用。”
阿達帕聽了心裡一暖,颉沙和烏秀并無血脈聯系,按理來說,她就算對颉沙冷淡些,旁人也說不得什麼。可她對颉沙卻很好,甚至比阿達帕身邊的一些生母都好些。
所以他内心愧疚又多了幾分,說話的語氣也更柔和了:“他哪裡用得了那麼多,你是我的妻子,太過辛苦别人會笑話我,不如挪出空閑多出去走一走。對了,你最近有去燕側妃那裡聊天嗎?”
烏秀臉上的神色一點沒變,她重新拿起了那件皮袍子,一邊縫一邊說道:“我哪有時間去側妃那裡,颉沙這小子簡直磨死人,你是有什麼事嗎?我先說好,我在側妃那兒可沒多少情面,你是知道的,我服侍她時間不長,遠不如雲雀受恩寵。”
阿達帕把心放在肚子裡,他态度随便了一些,翹着腳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羊奶:“我沒有什麼事,隻是既然如此,不如少去燕側妃那裡走動。”
烏秀手沒有停,但她輕飄飄地問了一句話,又讓阿達帕的心提了起來:“這是怎麼說的,可是燕側妃得罪了王,還是有什麼其他的事?”
阿達帕摸了摸頭,今年冬天苦寒,牛羊的數量越來越少,北荒衆部族囤積的糧食也不夠充足,喀呐王便起意要往南齊邊境的方向遷移,至于是截邊民還是攻打潼門關,便要視情況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