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桢先喝了口湯,然後評價了句:“不好喝。”
鄒晴天沒說話,又紮了個魚丸吃。
“不是說要多待幾天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鄒晴天咽下嘴裡的東西,語氣沒什麼所謂:“想回就回了。”
闫桢應了一聲:“嗯。”
鄒晴天偏頭看他,眉眼帶着疑惑:“你怎麼沒穿鞋?”
“穿的拖鞋,太髒了不想穿進來踩髒地闆,就脫在門口了。”闫桢答道。
“哦。”鄒晴天應了聲,沒多話。
誰料闫桢忽而笑了:“你是不是知道我們這兩天在幹什麼?”
鄒晴天聞言也跟着笑了,但不知為何,隻覺得心莫名有些亂,沒忍住刺了闫桢兩句。
“無私奉獻,舍己為人啊,誰不知道?”
闫桢沒惱,甚至還點了點頭,嘴角染上了幾分自嘲:“是啊,是不是還覺得我是僞君子?”
鄒晴天皺眉,雙手環胸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闫桢臉上。
“神經病。”
“嗯?”闫桢挑眉。
鄒晴天不耐煩地啧了一聲,移開視線,目光從面前這一片透明玻璃中看出去,落在街邊昏黃的路燈下。
“君子論迹不論心,什麼正君子僞君子的,隻要做的是好事,有什麼區别?”鄒晴天語氣沒什麼溫度,但是話語間的肯定和理解卻不容忽視。
空調仍舊運轉着,在安靜下來的便利店中,這陣呼呼的聲響和便利店老闆的手機外放視頻聲音仍舊顯得突兀。
身邊的闫桢良久沒出聲。
時間長到鄒晴天以為他沒聽見,又或者是不想應下她這句話。
她眉心微微皺起,剛準備開口指責闫桢沒禮貌時,卻恍惚聽見他輕笑了聲,嗓音中帶着星點寂寥。
“謝謝你啊,鄒晴天。”
“謝什麼?”她不解,但是仍舊沒看向他。
闫桢将一塊香菇送進嘴裡,滾燙的湯汁包裹着香菇,一口咬下去,連牙齒都變得溫熱。
“還從沒人跟我說過君子論迹不論心這句話。”
“......”
鄒晴天喉間一哽,霎時間偏過頭去,闫桢正低着頭咬着簽子上的香菇,整個人沒了當初的刻薄和迂回,也沒有坐在會議桌前的沉穩和持重。
隻有淡淡的無力和微不可察的迷茫。
這時候的闫桢,才真正像是一個剛大學畢業的學生。
鄒晴天不知道他的情緒來自于何處,但此刻兩人挨着坐在玻璃前,她竟沒來由地浮現出幾分拯救失足青年的責任感來。
鄒晴天開口,想說點讓人高興的事情:“那個...公衆号的粉絲破二百了。”
“嗯?”果不其然,闫桢瞬間坐直身子,面上帶着驚奇,雙眼都微微睜大,“你怎麼做到的?”
鄒晴天瞧着他這副把公衆号漲粉絲這件事當成士力架,橫掃饑餓做回自己的樣子,莫名覺得好笑。
“我花二十塊錢買的僵屍粉。”鄒晴天信口胡謅着。
話音剛落,闫桢的神情慢慢落下,眼睛微眯,話中藏着威脅,嗓音卻帶着笑:“到時候你花錢買粉絲可不算赢。”
鄒晴天的視線和他交彙着,不禁納悶着:“我花心思給協會漲粉絲,不要工資都不錯了,還花錢買粉絲,我腦子有病嗎?”
“......”闫桢舔了下唇角,像是從她這句話中想起什麼了似的,“你說的有道理,你是來做志願的,就算賭輸了,我也不能要你的錢。”
“這樣,如果你輸了,我什麼都不要你的,粉絲有多少算多少,是協會的,算我欠你個人群,如果你赢了,我聽你的,你說什麼是什麼。”
話音剛落,鄒晴天噗嗤一聲笑出聲來:“你這人,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好說話,你現在說的這些,不都是利于我的?”
闫桢挑了下眉,也笑着随口道:“可能我折服于你的文采了。”
鄒晴天沖他“呵呵”了聲,絲毫沒在他臉上看到類似于崇拜之類的神情,隻當他在滿嘴跑火車。
但到底也沒反對他剛剛說的話,但是說到錢這回事了,鄒晴天仍舊避無可避地回想起兩人第一次産生争執時候的情景。
那主持活動的八百塊錢。
鄒晴天問:“我主持的那八百塊錢,是你自己出的嗎?”
闫桢嘴裡嚼着東西,漫不經心地點點頭,直接承認了:“是啊。”
鄒晴天不可置信:“會長不給你報銷嗎?”
闫桢笑出聲來:“會長?會長自己的奶茶店都忙不過來,哪還有空給協會補貼?”
“......”
鄒晴天雙手交握着杯子,沒說話。
闫桢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也沒繼續吃東西了,直起身子來,輕笑着活躍氣氛:“怎麼了?後悔了?想把錢還給我?”
鄒晴天雙眼含着凝色,就那麼望着他。
“......”
闫桢面上的笑慢慢落下,嘴角也漸漸拉平:“你别還啊,我可不要,一碼歸一碼,我又不是要飯的,給出去的工資還往回——”
“闫桢。”她開口打斷了他的話,卻沒了下文,神色鄭重到像是進行某種莊嚴的宣誓。
闫桢心跳得莫名有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