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晴天聞言冷不丁笑了一聲,眉眼揚着,說話帶着戲谑,卻意有所指地翻舊賬:“籃球場,是誰讓我走的?原話怎麼說的來着?”
許是沒想到鄒晴天會舊事重提,闫桢的臉上浮現出了片刻的怔忪,而後又失笑。
“今時不同往日。”
這句話的意義很是值得深究。
往日,闫桢對鄒晴天無疑是挑剔審視的,那今天呢?
鄒晴天眼睛彎着,擡手支着下巴,故意微微前傾,道:“有什麼區别?”
她的長相很明豔,但是并不豔麗,做這種誘導性的動作時,沒有那絲說不清道不明輕佻。
反而光明正大得可怕,好似高高在上的女皇,坐擁一切,追求者無數,似乎隻是調皮,想聽眼前這個男人說出他自己的心意而已。
闫桢漂亮的眉眼在頂光的照耀下依舊傲人,他喉結滑動了下,像是已經自己剖開了胸膛,将心髒呈了出來,自願高高貢起。
眼見着就要交到了鄒晴天的手上,供其把玩。
但不知為何,在最後一秒鐘,闫桢話頭忽而止住,那盛着自己心髒的托盤被他再度收回。
闫桢也笑着,沒将話說滿。
“以前是陌生人——”
他說着,話音拖得長而慢,眼睛定定地望着鄒晴天,似乎是想透過她的眼睛,将她整個人看穿了。
鄒晴天卻沒遂了他的意,美目往一旁一瞥,支着下巴的手落了下來,移動了下桌面擺着的小花瓶,岔開話題。
“菜來了。”
闫桢順着鄒晴天的話偏頭,看到了端着盤子往這邊走過來的服務員。
他便靜等着服務生把菜上完離開。
飯桌上又重新隻剩下他們兩個人時,闫桢又開口道:“現在——”
鄒晴天擡眼望着他,笑着問:“現在是朋友?”
“......”
闫桢的目光有一瞬間的雜亂,卻又被他很快掩飾起來,他喉結滑動了下,唇角勾着合适的笑,若無其事般開口承認:“朋友。”
朋友。
鄒晴天默默在心裡默念了遍這個詞。
她還是第一次覺得把朋友這個詞說出口,居然會是這麼生疏。
心頭好像糊了片東西似的,讓人想要沖破,似乎是不滿意,不甘心。
不甘心是朋友。
鄒晴天沒了興緻,連拍了幾張吃飯的照片發在賬号上營業的心思都沒有。
吃完飯後,兩人走出店門,忽而起了一陣風,帶着悶熱,鄒晴天額前的碎發被風吹起,額頭癢癢的。
她偏頭看向闫桢,他鼻梁挺立着,山根高而流暢,皮膚在中午陽光的照耀下,顯得吹彈可破。
鄒晴天心頭好像敞亮了些,眸光一閃,便順手把手機遞給闫桢,嗓音輕緩:“幫我拍幾張照片。”
闫桢望着她遞過來的手機,眸光頓了下,兩秒鐘之後,才接了過來。
她的手機戴的是透明殼子,拿在手上像是裸機手感,他垂眼一看。
是手機桌面。
微信的一角還有未讀消息的紅點。
他擡眼望向鄒晴天時,她俨然已經擺好了姿勢,目光望着遠處的車流,露出了近乎完美的側臉。
“快拍。”鄒晴天開口催促。
闫桢喉結滑動了下,這才點開相機,鄒晴天濃密的睫毛和修長的脖頸都落入取景框中。
他似乎是憑借着本能去按下拍攝鍵。
鄒晴天問:“可以換姿勢了嗎?”
闫桢抿唇。
“換。”
鄒晴天便偏過頭來,朝闫桢咧嘴笑着。
美人笑口,唇紅齒白。
“拍啊。”鄒晴天目光落在闫桢身上,任由他拍下這張鄒晴天目光從攝像頭上漂移開的照片。
“我看看怎麼樣。”她洩了勁,擡步走到他身邊。
闫桢松手,将手機遞給鄒晴天。
鄒晴天沒挪動步子,顯然是要和他一起欣賞這兩張照片。
她做過美甲的手指更為修長,指腹在屏幕上滑動着時,照片裡的鄒晴天并沒有因靜态的照片而顯得木讷,反而有種超出屏幕的生命力。
又或者說,這本來就是鄒晴天自己。
“很不錯诶,”鄒晴天沒吝啬誇獎,換種方式來說,她分明就是鐵了心地跟闫桢拉近距離,“你真有兩把刷子啊。”
“......”
“嗯,”他隻是應了聲,而後不知為何,情緒轉變得很突然,忽然滑動自己的手機,點開了打車軟件,岔開話題,“送你回家嗎?”
鄒晴天嘴角的笑凝固了一瞬間,而後很快将這抹兒意外流露出來的真實情緒藏了起來,應聲:“行啊,地址你知道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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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安府門口,鄒晴天沖闫桢揮手後,頭也不回地往小區裡走去。
她順手将照片放進修圖軟件,卻在進行自己最熟悉不過的修圖步驟時,停了下來。
幾秒鐘之後,鄒晴天咬着牙,直接将今天的照片上傳到了視頻平台,随手在收藏夾裡選了首音樂,在輸入文案時,她罕見地發揮了下腦洞,學着網上那些随筆博主的樣子,敲下了一行字。
按下作品發表鍵後,鄒晴天才将手機收起,揚唇大步往家走去。
“我隻是經過你。”王瑤默默念出備忘錄裡的這句話後,目光中露着疑惑,擡眼看向手肘支在桌面,眸中閃着些許不解,又像是怕打擊人似的,稍微遲疑了下,才道,“你不認識字嗎?”
她剛說完,便有客人走到櫃台處開口:“老闆,結賬。”
王瑤直起身,利落地給顧客掃碼結賬,看着顧客出了店門,才又坐下來,語氣像跟神經病講道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