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國夫人曾氏、襄國夫人王氏、江州長史之妻趙氏、南州刺史之妻崔氏四人素有賢明,被舉薦入宮,同蔓兒一樣為曾媓分憂。
趙月華默認了蔓兒的試探,提了一個問題:“蔓兒,我記得你說過你會認。可為何遇事不獨善其身,反而惹得曾至信的不滿。”
曾至信就是曾媓的男寵,素來嚣張跋扈。上朝時,他擋了工部侍郎的道,反罵工部侍郎不長眼,說到後面還動手打人。
有侍衛上前阻攔,他連侍衛一塊毆打。還是曾少臣攔了下來。
等上朝,有人怒斥曾至信的荒唐行徑,卻被曾媓輕輕揭過。工部侍郎得了賞賜,曾至信回府反思。可過了兩日,曾至信照樣進出宮門,在京師橫行霸道。
朝堂上對曾至信不滿得大有人在,可因曾媓的偏袒,沒人再當出頭鳥。因而她知道蔓兒有向曾媓勸谏時,她有些詫異,卻又覺得是情理之中的事。也正好成全了趙月華的心思。
蔓兒聽後反将一軍:“公主人脈甚廣,可這等事不該傳出陛下的紫宸殿才是。”
“我總覺得自己足夠幸運,蔓兒不也于心不忍,見我久跪宮中,便告知些我不該知道的事,”趙月華不慌不忙提醒蔓兒,待蔓兒看向她,她才又解釋,“我自然懂得投桃報李,不會寒了憐我之人的心。”
蔓兒才坦然回答起曾至信一事:“曾至信暴戾恣睢,胡作非為。陛下一味寵信他,隻會對新政不利。”
趙月華聽後,惋惜道:“蔓兒用心良苦,可惜陛下反斥責你居心叵測。”
蔓兒似乎并不在意:“是蔓兒操之過急,反而引得陛下誤會。君子坦蕩蕩,陛下也很快打消疑慮,依舊重用蔓兒。”
“可曾至信呢?他要不知道便罷了,可偏偏他聽到蔓兒的話。在陛下面前對你倒打一耙。你我都知,他容不下陛下身邊對他有敵意的人。欲加之罪,蔓兒見得還少嗎?如今陛下廣招女官入宮,蔓兒也并非不可替代。對于陛下而言,你與曾至信孰輕孰重呢?”
趙月華說完,看着蔓兒忍不住攥緊的拳頭,才給了她一顆定心丸:“但我可保蔓兒無憂,甚至陛下萬年之後,隻要有我在,蔓兒定如月之恒。”
蔓兒疑惑:“公主何以如此看重我,我又能幫公主什麼?”
趙月華氣定神閑道:“蔓兒金相玉質、懷珠韫玉,我許下承諾既為蔓兒的善心,也痛惜我朝人傑因小人誣告凋零。至于能為我做什麼,日後蔓兒自會明白。屆時做與不做,全在你,我不會強迫。”
蔓兒聞言,隻說:“既然如此,蔓兒會拭目以待,也請公主小心身子。”
蔓兒拉起趙月華的右手,趙月華的右手緩緩平放,有幾道血痕。
是見曾媓時,趙月華刻意藏起來的右手。右手握成拳頭,指甲插入肉中留下的印記,她卻毫無感覺。
“多謝蔓兒提醒。這點傷不算什麼。我不會再這麼沉不住氣。”
趙月華出宮時,曾媓的侍女英兒出聲留住她:“英兒奉陛下之命,送透花糕給公主。”
透花糕是趙月華曾經最愛吃的糕點,可是她愛吃是因為做透花糕的人。
物是人非,她吃這東西的心境也不同了。
趙月華命侍女收下後,向英兒鄭重地道謝。隻有趙月華和英兒知道,這句謝是為英兒暗地裡主動向趙月華透露曾媓的近況。
趙月華第一次遇見英兒時,趙月華隻有七歲,英兒還是禦花園裡一個平平無奇的掃地宮女。
英兒的小妹身染重病,家裡已經來信沒銀兩救治,再這樣下去隻能等死。英兒的父母年邁,若非家境貧寒也舍不得她入宮侍候,為了小妹已經搭進去所有的銀兩了,但還不夠。英兒就這一個妹妹,她心急如焚,可人微言輕,她也不知如何求人幫忙,急得暗自垂淚。
彼時還貪玩的趙月華在宮裡四處晃蕩着,瞧見英兒躲在角落裡哭,主動詢問她原因,英兒才敢告訴趙月華來龍去脈。
趙月華趕緊回宮,私下給了英兒足夠的銀兩,她的小妹得以用上好的藥材養着,病情慢慢好轉。
這麼多年,英兒雖沉默寡言,但一直盡心盡力做事。
曾媓在禦花園賞花,被宦官鑽了空子得了刺殺的機會,是英兒先看到宦官舉止有異,驚呼一聲,她和蔓兒下意識雙雙擋在曾媓面前。
英兒同蔓兒都因護駕有功受曾媓重用。蔓兒因其才能做了女官,英兒嘴笨但勝在心細謹慎,就留在曾媓身邊做貼身侍女。
柳仲暄入獄,事發突然,英兒無法知會趙月華一聲,讓她有個準備。這一年,她見趙月華一路走來,頗為心疼,更覺愧疚,處處為趙月華着想,悄悄漏了不少消息給她,讓她得以對蔓兒和曾至信有了更多了解。
回府後,趙月華開始着手處理曾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