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事宜塵埃落定後,新科進士紛紛趕赴曲江池邊的宴會,曰關宴。
往日關宴多由進士湊錢,這次則不同。京師商會早早放出消息,要由商會出資辦宴會,聲勢浩大,蘭徽是背後的主辦人,索性趙月華也出了錢。曾媓特地禦賜禦菜禦酒,轟動京師。
這次關宴極其隆重。宴席上四海之内、水陸之珍應有盡有,上至皇親國戚、下至平民百姓,皆來圍觀,還有人抱着“捉婿”的心思來結交一二。
趙月華去了曲江。
她沒有親臨關宴,而是登上曲江池畔的曲江樓。
趙月華本想獨自前來,和音一定要陪她一起。
“今日曲江旁的所有地方必定人滿為患,為護公主周全,和音一定要跟着公主。”
趙月華從蔓兒處确認消息,曾媓不會出宮,便允了和音。她平日裡刻意在見曾媓時不帶着和音,因她不能保證曾媓一旦對和音起好奇之心,不會牽扯到蘭徽。
從高樓遠遠望去,春花爛漫中,人群絡繹不絕,尹相和明侍郎也在其中,蔓兒更是萬衆矚目的中心。進士們尋芳逐勝、結友定交,一派歡樂祥和之兆,她見了心中平添幾分歡喜。
按慣例,需從新科進士中推舉一位年輕俊美的男子,乘馬遊遍京師,選取一朵最的花帶回關宴上,添添喜氣,人稱其為“探花郎”。
這天,京師大大小小的園子都為探花郎開放,全城的美人都在街頭巷尾駐足,想一窺探花郎的風采。
前宰相宋言、羽林軍大将軍曾少臣、現宰相尹知山都曾當過探花郎。
這次,被選為探花郎的正是文狀元萬秉之。
“喲,月娘也在。我記得你往日不愛湊這等熱鬧的。”趙月華的三姑母平城公主恰好也來到曲江樓。
“見過姑母。月娘想着還是應當效仿姑母多出來走動走動。”趙月華向平城公主行禮問安,“倒是依着姑母平日喜好,應當是去關宴中與進士舉杯共飲,怎會來曲江樓遠遠欣賞?”
“關宴去過多次也膩了。登高遠眺卻别饒風緻。”
“月娘可有瞧上的好男兒?姑母替你牽線,定不讓你家悍夫阻撓,”平城公主不欲多解釋,話鋒一轉,打趣趙月華,“你這侍女我第一次見,英氣逼人,可有心儀對象,要不要我為你尋一良人?”
和音在旁聽到話題引到她身上,聽起來像是要為她做媒的樣子,眼底抹過一絲不知所措。
“月娘覺得新科進士各有各的好,還是知足常樂最好。月娘就不打擾姑母欣賞美景了。”趙月華知曉和音被平城公主的熱情驚到了,便趕緊扯開話題,她同平城公主往來不多,不敢交心,見平城公主要久待曲江樓,就不欲與她多談。
“可惜可惜!”平城公主的歎息在趙月華身後傳來,接着是大笑吟起民間雜詩來。
“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關宴後,新科進士各奔前程。
這段時間,杜威在家安分不少。為重新得曾媓重用,四月後,他苦苦求見曾媓,與曾媓面談許久,給出了一份名單。
按杜威給的名單,曾媓以貪贓枉法罪将十多名大臣下獄。大部分是世家出身的老臣,包括京師縣令。獲罪的人中,寒門出身的隻有宰相尹知山。
杜威檢舉這些人無異于自廢雙臂。但或許若不廢雙臂,隻怕會丢了頭,也不得不做。
至于尹知山,趙月華隻知曾媓原先指定的考官中,無論是尹知山、明謙通,還是曾少臣、殷桓都是科舉入仕,尹知山、明謙通二人皆出身寒門,因其能力受曾媓賞識。
尹知山得了曾媓眼緣,比明謙通升任更快。卻不想,世事無常,無謂永恒。
朝中老臣出身世家的,抱成一團,生怕曾媓再讓寒門子弟分一杯羹,對他們暗中打壓。
尹知山爬得更高,受到的苦楚理應更多,更應當知曉科考不易,曾媓或許也是因這點原因,指定他為考官,結果卻出人意料。
此時非彼時,全忘了曾經之苦。
曾媓沒有心慈手軟,判處尹知山處絞刑,尹知山同黨悉數流放嶺州。嶺州乃蠻荒之地。聽說,去嶺州途中便會死一批人,到嶺州後,能活下去的不過一二。
即日起,曾媓下令下屆文舉考試中施行謄錄法和糊名法。
由蔓兒訓練修文館的人,實行謄錄法,授予這批人謄錄官一職。至于糊名一事,便交由禮部去做,收上試卷後,糊去舉子信息,以字号第之。考官評審後,由禮部再一一對應得出舉子考試結果。
文舉選人乃國之大事,不再由吏部一部負責所有流程。
天啟三年九月,瑾兒六歲生辰,她并未邀請賓客,隻同公主府的人一起為瑾兒慶生。公主府人多,并不冷清。
曾媓往日常說要趙月華帶孩子們去宮裡,趙月華并未照辦。行安那邊趙月華管不着,瑾兒和玥兒甚少進宮。趙月華刻意沒在曾媓面前多提這兩個孩子,生怕他們再被曾媓留在宮裡。
好在,曾媓有稱心的魏子玉陪着,就不再在意孩子們進宮一事,省了趙月華的煩惱。
魏子玉為讓曾媓滿意,毫不吝啬地替曾媓多選些傅粉何郎守在身邊伺候,魏子玉在曾媓身邊的地位越發穩固。
現下,魏子玉仍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溫順聽話,不敢在曾媓面前提過多要求。
蘭徽為防隔牆有耳,不能親自到公主府,年年托人為兩個孩子送來生辰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