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華雖拼盡全力,但随着時間的流逝,内心仍不免焦急。就在她即将射出第三箭時,駿馬突然受驚,揚蹄嘶鳴!
——怎麼會?!
荷華瞳孔倏地放大,幸好她牢記幼年學習騎馬時父王的教誨,及時控住缰繩,這才不至于從馬背上跌落。
然而也因為這一失誤,箭矢偏離了目标,未能射中孔雀翎。
殷苛則抓住機會,一箭中的,赢得了這一局的勝利。
看台上人聲鼎沸,玄止挑釁地看向搖光:“王兄,看來母後第一局是好運,第二局,就沒這個運氣了。”
“還有一局,勝負未可而知,二弟還是不要太早下定論較好。”搖光微笑着回應。
玄止冷哼一聲,扭過臉,不再說話。
到了關鍵的第三局,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荷華身上,而她的眼神,自始至終都追随着場地裡纖弱的綠衣伶人少年。
仿佛察覺她的注視,時鳴隔着獵場裡細霧般的沙塵,遠遠向她投來一眼。那雙眸依舊烏黑水潤,如同白水銀裡養着兩粒圓潤的黑水銀,然而此刻卻透着混亂的茫然,仿佛霧氣籠罩寒潭,霧霭霭一片毫無生機。
“我會救你的。”即便知道時鳴不一定能聽見,荷華仍然以口型如此道。
那一瞬,不知是否是錯覺,少年纖長的羽睫顫動幾下,仿佛振振欲飛的黑蝶。
“王後殿下,看來我們這次,都要全力以赴了。”殷苛打斷兩人的對視,笑着開口。然而,他雖是在笑,眼裡卻閃爍着秃鹫般陰鸷的光。
聽見殷苛的話,荷華收回視線,她輕輕撫摸白馬的鬃毛,低聲安撫:
“接下來就靠你了。”
白馬輕輕打着響鼻,噴出灼熱的呼吸,如同對她的回應。随後荷華一揚鞭子,策馬飛奔而出。
殷苛緊随其後,兩匹駿馬錯身而過的瞬間,殷苛将弓弦拉到最大,形如滿月,随着一聲尖銳的破空聲,利箭以破竹之勢,向着少年發冠上的孔雀翎飛去!
眼看孔雀翎即将被射中,荷華果斷取箭上弦,眼中神采奕奕。一道寒芒劃過,她的箭矢迎風而出,準确無誤地擊中了殷苛的冷箭!
“叮——”
清脆的碰撞聲後,羽箭在空中應聲斷裂,墜落在地。
殷苛猛地一勒馬,回頭看荷華的眼神裡滿是不可置信。
荷華氣定神閑回應:“殷大人,不是隻有你一人,會用如此手段。”
說完,荷華再次揚鞭,驅使駿馬向前奔去。
三十米、二十米、十五米……
風聲在耳邊呼嘯,那一襲朱紅騎裝在陽光下如火焰般炫目。眼看距離時鳴不過十米之遙時,荷華緩緩拉開弓弦,動作優雅而堅定。
空氣中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湧動,凝聚于她的指尖。她的眼神鎖定了前方陽光下閃爍着奇異光澤的孔雀翎,那目光如冰雪般冷冽,又如火焰般炙熱。
一聲弦響,箭矢破空而出,帶着勢不可擋的力量劃過天空。
那一瞬間,天地仿佛在她的掌控之中。箭矢直奔翎羽,如同命運之線精準無誤地穿透了時空的屏障。
勝負已定。
全場觀衆無不為之震撼,紛紛鼓掌歡呼。然而,荷華卻隻是微微一笑,氣定神閑地勒馬停下,接受衆人的贊美與喝彩。
“二弟,我想現在你該将伶人的身契雙手奉上了。”伴随着不疾不徐的掌聲,搖光對身旁的玄止道。
聽到這個聲音,荷華下意識回眸一望,正迎上對方澄淨清澈的眼眸。他淺笑盈盈,眼裡也含着絲絲笑意,仿佛陽光也融入其中,漩渦般的漣漪令人沉淪。
“遵命。”玄止神色冷峻,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一副不想繼續說話的樣子。
拿到身契後,荷華令宮人解開時鳴的手铐和腳铐。
沉重的鐵鎖落地的一刻,少年臉上罕見出現了欣喜之色,那喜悅是如此的脆弱,如同白瓷般易碎。
他小心翼翼挪着步子,向荷華靠近了一步,雖然姿态仍舊謹小慎微一如從前,然而長長的睫毛好似蝶翅染了霜,挂着點點晶瑩。
未幾,正當荷華準備帶時鳴離開時,殷苛的手緩緩拉開弓弦,動作隐秘而迅速。他的目光如毒蛇般冰冷,充滿了陰險與決絕。
弓弦輕響,箭矢破空而出,在陽光下閃爍着冰冷的寒光,帶着不可抗拒的殺意直奔場地中的伶人少年而去!
就在那一瞬間,時鳴的直覺讓他感受到了身後的危險,他猛然轉身!
然而,還是遲了一步。
冷箭劃破長空,帶着凄厲的破風聲,精準地穿透了他的肩膀。箭矢深深地嵌入他的肌膚,鮮血如同盛開的花朵般綻放在他淺綠的衣衫上。
少年孱弱的身軀在劇痛中顫抖了一下,随即他的臉色蒼白,卻依舊緊咬牙關,不讓一絲痛苦的聲音洩露。
眼前的世界漸漸模糊,他倒在地上,手顫抖着試圖拔出那支冷箭,鮮血順着修長的手指滴落在草地上,染出一片殷紅。
意識徹底消失之前,他隻聽得荷華撕心裂肺的喊聲:
“——傳禦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