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陰濕又晦暗,嶽離陽哼着一首北地的民間小調,随手一指:“就他了,提出來,讓小爺好好會會。”
諸事安排妥當,蒼雪戎命人打開糧倉救濟災民,然而一連開了好幾個,别說糧食,個個比他那陛下的臉還幹淨,老鼠都沒有一個。
“這可真是好得很,”蒼雪戎怒極反笑,“把郡守給我帶過來!”
将士應聲而出,片刻後,拖着一個死狗一樣的碩鼠進來,這人不知鬼門将近,猶自挺着懷胎八月的肚子掙紮,吵鬧不休:“大人明鑒!下官不知所犯何事,竟至于此啊!”
蒼雪戎輕笑一聲,将賬冊猛然砸在他臉上,一拳揮了過去,“存糧十萬石,本将軍問你,那十萬石糧食呢?自己長腿跑了?”
郡守跪在地上,抖若篩糠,“已經,已經都分給災民了,每日每人兩頓粥,前幾日,糧食已經吃完了,下官……下官本打算昨日上書丞相大人,再——”
蒼雪戎突然笑了一下,提着郡守衣領就是一拳,郡守慘叫,死狗一樣趴在地上渾身發抖。
蒼雪戎蹲下身,用劍鞘挑起郡守的下巴,“本将軍給你講個故事。”
“驚台鼓前慘死了一個姑娘,不知受了多少委屈,胃裡全是泥巴和野草。臨死前,把你們幹的好事原原本本用血寫了下來。”劍鞘慢慢下移,抵住郡守咽喉,“你說你還在裝什麼呢?一天前清和衛領着白馬營将士把江夏官員抓了個幹幹淨淨,今日我又帶着聖旨和天子劍親自來審你們。還有什麼好裝模作樣的?”
郡守臉色慘白,“下官……下官……”
“别下官下官了,”蒼雪戎站起身,很有耐心,“賬本書信一應俱全,還有什麼好抵賴的。”
郡守額頭抵着地磚,聲音發顫:“罪臣聽不懂大人說什麼,江夏郡收糧放糧,皆是聽從丞相的意思……下官,下官實在不知 ……”
“不知?”蒼雪戎忽然笑出了聲,那笑聲在空蕩的糧倉裡格外瘆人,“驚台鼓案發那日,你就該明白——”他猛地揪起郡守的頭發,強迫他環視這空蕩蕩的倉廪,“江夏上下,有一個算一個,都是死罪。”
郡守渾身發抖,卻仍咬死不認。
蒼雪戎松開手,慢條斯理地擦拭指尖:“區别隻在于……”
他俯身,在郡守耳邊輕聲道:“是誅你九族,還是流放三千裡。”
“啊,對了,”他直起身,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其餘官員不好說,但你作為賊首,是必定難逃一個誅九族的。到了這種地步,還有什麼好隐瞞的?不若坦白從寬,說不定還能讓家族老少保全一命。封家再好,終究也是外戚,犯得着為了一個外戚禍害自家九族?再怎麼樣,流放也比誅九族好,你說是不是?”
誅九族三個字落下,郡守終于癱軟在地。
地牢裡,嶽離陽當着滿地牢的官員,一把扯下知縣的右手,霎時鮮血狂飙,慘叫驚天動地,不少人當時就尿了褲子。
“我說諸位,還在隐瞞什麼?還有什麼好隐瞞的?都是必死之人了,不為家中父老想想,全然為了主子赴黃泉,九泉之下,對得起列祖列宗麼?”這吊兒郎當的玩意兒随手将斷手扔進地牢裡,引起一陣四散奔逃的尖叫,“郡守都認了,你們還在堅守什麼?”
他背着手在地牢長廊裡踱步,地闆沾了不少人血,來回行走間,總能發出黏膩的聲響。
忽然,他停在一間牢房前,指尖遙遙一指,“接下來,就這位大人吧。”
有白馬營将士立刻打開牢門,抓着人就往外拖。
“你這是逼供!!”這人不服,顫顫巍巍道:“官員犯法,理當交由樞機院,再由禦史大夫監察協理,何時有駐守京郊的白馬營的份!”
“喲,您還挺不服的,”嶽離陽轉身,三拳接兩腳,官員當時就有點搖搖欲墜,“潑點水,讓這位大人好好清醒清醒。”
他慢悠悠掏出一本冊子,當衆朗讀:“太平二年,五月初四,知縣李昊于八仙樓宴請白滁城守将封滬,在坐者衆,席間有歌姬十人。”又翻過一頁,“哦?封老大人如約……”
嶽離陽一頓,收好小冊子,“來,把各位大人,全部單獨關押。”
白馬營将士魚貫而入,又是一片哀嚎求饒。
嶽離陽似笑非笑,“哎呀呀,諸位大人,前朝神威大将軍的後人帶着清和衛和白馬營親自來查,你們怎麼隐瞞,也是沒有用滴。郡守大人為人老實,目前已經保住了九族,誰要是覺得自己骨頭硬,非要和姓封的沾親帶故,那就隻能九泉親友如相問,一片衷心在墳頭咯。”
“此案若要按正常程序,應當是交由樞機院,再由禦史大夫監察審訊。但朕交給了一個外人,尤其這個外人明面上是外人,實際上是我們的人。”
葉徽之撐着曦瀾的手,倚在軟榻上,蒼白的手指輕叩案幾,“他們若想傳遞消息,無非飛鳥與人力兩條路。”
屋裡炭火太足,燒得他滿臉通紅,“白天不好動手,夜裡才好滅口,你去盯着他們。”
嶽若白單膝跪地:“臣領旨。”
天子十二衛中,季商衛專厮暗探查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