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給她似乎聽出點端倪來。
阿秋繞回床前,再度注目空無一人的床片刻。
角落裡終于給她察覺了一絲幾乎微不可見的血迹,顔色已近發黑。
阿秋再不思索,立即躍上床去。
帷幕瞬間落下,而與此同時,阿秋亦找到了隐于被褥下的機括并且掀動。
一陣天昏地暗,裡邊的床闆翻側,她已整個落了下去。
她剛落實地面,耳邊立即聽得勁風響起,有人向她當頭一掌襲來。
阿秋立即辨識而出,那一掌的真力渾厚精純,怪異的是,卻又帶着幾分兇邪。
勁風壓面,以至于她眼目無法視物,隻能憑感覺拆招。
饒是如此,已被對方閃電般的連擊弄得手忙腳亂。而對方招數極其之快,并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不過數招之内,阿秋便已知此人功力在她之上,且功法非常怪異,專走奇門,不是武林中任何一家。
現在能打個平手,不過是因為對方似乎還要運功壓制體内某種毒素。似乎交手每一回合之後,對方都需回息,因此給了阿秋喘息和應對的空間,方能不落下風。
誰曉得顧逸不但于床榻下設有密室,且密室裡還潛伏着個怪人。
看對方出招之意,并不想殺她,而是要将她生擒。
阿秋愈打愈是心急,皆因自入金陵台以來,到現在她都還未看到顧逸。這金陵台玄虛如此之多,誰知道顧逸究竟生死如何。
她急退一步,終于争取到間隙喝道:“得罪了!”袖中寒光一閃乍現,“刺秦”已來到手中亮出。
今夜她的任務是作為白纻舞姬獻舞,本來并沒有帶兵器在身上。但是想到師父夜犯禁宮,顧逸受了重傷,那大宮監榮遇又自顧逸那裡拿了虎符去調禦林軍警戒。加之宮宴上白虎犯駕,皇帝與裴家必定難以善罷甘休。今夜注定是多事之秋。
故此她不敢托大,宴後先回棠梨取了“刺秦”随身,随後才來尋顧逸。
現在,她卻很慶幸自己這個決定。因若無“刺秦”,别說是尋顧逸,她自己脫身都成問題了。
南朝宮中,果然卧虎藏龍,高手輩出。
但對方見得“刺秦”之刃,卻是微微一滞,像是認出了些什麼。
阿秋哪裡會放過這個機會,猱身而上,挺匕直刺。一線寒光如月色星芒,直掠向對方胸膛。
阿秋的“長虹”一擊之下,對方要麼中匕,要麼閃避而開,絕無第三種可能。
一陣金刃交鳴聲連綿而起,卻似劍音清嘯,震顫不絕。
阿秋直覺手中刃劃在了長長一條金屬之上,故才發出這種聲音。
由于匕首短而隻能近身直刺,阿秋此刻離對方身軀極近。而随着匕移人走,對方略一錯身,一隻手如鐵臂金籠,已然纏上她腰間,另一手倒過劍身,以劍柄輕擊她手腕至“刺秦”脫手。
随後,阿秋便覺得整個人均被對方壓在身下,雙手被扣,動彈不得。
阿秋心中大駭。她自出道以來,還從未有過這般兵器脫手,整個人被牢牢制住的經曆。心中驚懼無以言表。
這人武功來路也好生怪異,全無章法。看似是用劍,可劍乃百兵君子,一柄寶劍卻被他當作護心鏡般用。
而此刻,那劍正比在她咽喉之前。
阿秋低頭瞧去。劍身錾刻清奇古奧紋路,光如銀鏡。
她一眼便認出,這正是顧逸用之與師父對敵的“镂月”劍!
阿秋大驚失色之下擡眼,與對方目光撞個正着。
這一看之下,她更是驚得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眼前之人,明明便是顧逸,卻又與平時的他大相徑庭。他正低頭瞧着她,一頭潔白如雪的長發披散流瀉,原先深邃明亮如墨,此刻卻是淡漠灰色的眼睛裡,卻帶着一絲古怪而傲慢的嘲笑之意。
阿秋心頭生出寒意,試探着道:“顧逸?”
對方不答,卻将劍再逼近少許,冷然道:“就這麼想我死?”
他再低頭,幾乎是貼着她的臉道:“再多等一會都不成?”
阿秋被他抵得結實,莫名覺得老大不适,卻一時半會反應不出是為什麼。憑直覺她知眼前是顧逸無疑了,卻不知他為何變成這個樣子。
她怒道:“你發什麼瘋!快放我起來!男女授受不親,你的武功是跟禽獸學的不成!”
從前她以“靈猿刺法”與顧逸纏鬥時,顧逸便如此批評過她,誰想這會回敬給他卻是正好。
她一開始根本沒有想到對面是顧逸,就是因為他的武功太過颠三倒四,且夾雜着邪氣,與顧逸純正的玄門心法大相徑庭。容貌可以僞裝,武功卻不是那般好僞裝的,因為數十年浸淫的根底心法,難免從細節窺出端倪。
顧逸卻是凝視了她片刻,随後又笑起來。阿秋莫名地感到危險,然而卻是她不熟悉的一種危險。
顧逸的目光裡有一種特殊的炙熱。
他果然将她從地上拉起,阿秋心頭略松,心想還好這人瘋得還不是太厲害。
結果下一瞬,顧逸便将她靠牆抵住,慢條斯理地道:“我若是不放,你又能如何?”
如此胸腹相貼,情勢暧昧,而且顧逸話裡的暗示之意明顯得不能再明顯,阿秋就是再傻也知道,他就是故意輕薄。
以往……仔細回憶起來,其實倒也不是沒有,但是顧逸的風格一向含蓄,絕無此次這般明目張膽,一副擺明了就是來調戲你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