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秋修煉的内功與萬俟清的修羅掌同源,故她的真氣可以幫助顧逸吸出體内萬俟清的陰寒掌力,但馴化“刺秦”靠的是她的天生血脈,而這連萬俟清也做不到。
她此刻紅唇嬌豔,美目水色盈盈,靠在顧逸懷中擡頭說話,這情勢極為暧昧。
顧逸若非被她點了穴位,險些又低頭吻上去。
但是此刻無法動彈,他隻懶洋洋地笑道:“你果然在意我得緊,千方百計為我設法,我倒有些好奇了,你究竟是誰?”
阿秋滿面通紅地坐起身來,要為他運功驅除兵氣,這一起身卻又撩到了顧逸的白發。她忍不住又問道:“那你頭發又是怎麼回事?以前……我見你也有白發,但卻不像現在,全部都變成了白的。”
顧逸卻是看着她,但笑不言。
阿秋發怔道:“你看我做什麼?”
顧逸薄唇一勾,似笑非笑道:“那是另一個問題了。你……很想知道麼?”
阿秋醒悟過來,他這是要自己再親他一次,原本就紅的臉這下更是熱成一片,薄怒道:“我不要知道了!”随即藏身于顧逸身後,以一掌抵住他背心,輸入自己與“刺秦”血脈相誓的真源熱力。
她果然發現一縷森寒銳利的古兵之氣,在他周身雜亂的氣息之中遊走不休。上一次,卻因着注意師父的掌力去了,沒有發現破壞顧逸經脈的真氣實是兩股而非一種。
她用刺秦殺人有豐富經驗,得心應手。可這般抽絲剝繭般地自他人經脈裡提出“刺秦”那微不可辨的兵氣,那還真是頭一遭。不一會額上便滲出了絲絲汗珠。
她看不到前方顧逸的表情。顧逸灰瞳原本幽微深涼,似是對一切都渾不在意的樣子,此刻卻充滿了複雜的神情。
這一次他自這副身軀覺醒的經曆,與所有的前次都不同。他不再是全身是傷,孤獨地等待在冰冷的密室或者地牢中,靜靜等候着漫長無盡的黑夜過去。也不再隻有被人驅趕與毒打的悲慘記憶。
他抱到,還親到了一個自己一看就喜歡的女子。雖然是以自己的秘密作為交換。
但她不單不企圖以此傷害他,還在努力為他治傷。
以往,對于沉入無盡幽暗的睡眠這事,他并無恐懼,甚至覺得那是一種解脫。因為他所醒着面對的世界,更為冰冷和孤獨。睡了倒還好,就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可此刻,他感受着背後源源不斷輸入的熱力,恍惚覺得自己在這溫暖中又困了,有要睡着的迹象。
他強打起精神向身後的人道:“你要記得,你答應過不走。”
阿秋汗濕發縷,頭頂有絲絲縷縷白氣升起,聽得他如此說,便應道:“我不走。”
直到顧逸安全之前,她都不會走。
顧逸眼皮越來越沉重,随着内力流轉,阿秋禁制于他的穴位也已逐漸一一解開。他已有了行動的能力,卻不舍得再輕薄于她,雖則他真的很喜歡和她親近。
他以手拉住身後阿秋的衣袖,道:“你要記得,你曾答應對我以身相許。”
阿秋的臉騰地燒紅,這次卻沒有回答。
顧逸卻不依不饒,反手握上她的手腕,語氣森然道:“怕你忘了,不如我現在就要了你。”
阿秋抽不出手來,知他功力已複大半,魂飛魄散道:“我記得!我答應!”
阿秋唯一不明白的是,為何顧逸說這話時的語氣,竟如将與她分别一般。
顧逸深幽眼底露出滿意神色,道:“你要記得,我親過你。你不可以再和别人一起。”
他這般提醒,阿秋幾乎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可一隻手仍在他鐵掌之下,哪裡敢說半個不字。隻能一疊聲道:“好好。”
顧逸忽地想起,有時候他再醒來時,仿佛已經過了很久的時間。那若這女子若苦等很多年皆不見他,難道要孤獨終老不成?
他眸光微暗,喑啞地補充道:“若是太久了,不記得也就算了。”
阿秋忙道:“不會不記得的。我答應别人的事,一百年一千年也是要記得的。這是刺者之信。”
仗劍行千裡,微軀敢一言。曾為大梁客,不負信陵恩。
蘭陵堂訓:凡所承諾,死生不負。
顧逸臉上終于露出微笑,道:“那就最好不過了。你……你叫什麼名字?”
阿秋道:“我叫阿秋。”
顧逸似是反複念了幾句“阿秋”,仿佛這名字多少有些熟悉。他最後盡力将她的手拉向自己,啞聲道:“阿秋,我要睡了。下一次……很想再看到你。”
隻是他自己也不知道,這願望能否實現了。
有可能,再醒來時已經過了很多年。有可能,夢裡的自己帶着這副身軀去了别的地方。山南海北,不複相見。可他也沒有時間,無法再做什麼。
阿秋終于發現他的異常,她不明白顧逸這幾句話為何那般蒼涼,卻也反手牢牢握住了他的手。
顧逸的眼睛已然閉上。她一字一句,清晰地在他耳邊道:“顧逸,你放心睡吧。無論你變成什麼模樣,到哪裡,我都會去找你,去陪你。阿秋活着一日,便不會讓你再孤身面對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