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逸忽然在阿秋耳邊輕喝:“走!”
與此同時,已有無數白光點點,在阿秋眼前穿窗而過,向她撲面襲來,取的正是她的雙眼。
阿秋立時掣出腰間镂月,一個照面将來襲暗器盡數擊落,随即向後飛退。
她不知殿内那族主何時發現她在一旁窺伺的,但理應并不久,否則不會容許她聽了那麼多話去。
顧逸就在她身後,她能感覺得到。他的體溫和氣息,近在咫尺。
阿秋立時作出決定,将镂月反手交向身後,低聲道:“師父你先帶劍離開,不能讓他們發現你在此。”
堂堂大衍少師夜伏落玉坊刺探隐月族私隐,當今多事之秋謠言四起,傳出去更會被添油加醋成不知什麼樣子。顧逸可沒有那個時間一個個人去解釋。
阿秋剛說完這句,立刻感到顧逸的手已攬上她的腰,他輕聲但堅決地道:“同進同退。”
阿秋心念一動,已知曉顧逸為何會有如此反應。上一次在落玉坊之外,她落單而被神兵堂的十三影者圍攻,幸得當時正在巡城的上官玗琪相救。
但顧逸趕到時,她已渾身是血。想必那一幕給顧逸的震撼實在太大,故他此刻甘冒身份敗露之險,也不願再撇下她先行離開。
阿秋想說她此刻功力已然全複,應付隐月族殺手隻求脫身應當毫無問題,但已經來不及。
眼前白影閃動,她整個人已經被一股淩厲無匹的氣勢鎖住。
阿秋再顧不得,反掌挑卸開顧逸手臂,身形晃動脫出他的懷抱束縛,低喝:“我不會有事,師父快走。”同時全神貫注提聚内力于雙掌,迎上那族主猶如鬼魅般的當頭襲擊。
顧逸不得不閃身退避于黑影之中,他生平處事果斷,但此刻卻難得地猶豫。這确實是上一次離開她之後,所見她全身浴血半跪當街的情形,給他的沖擊實在過大。
就在此時,一個冷靜堅定的少年聲音傳入他耳中。
“此地有我為典樂大人掠陣,少師可先退。翻牆出後院東南向二十丈,内城河畔柳樹下有一隻小舟,少師可在那裡等我們會合。”
顧逸聞聲一震,順着聲音來源望去,卻見石殿頂上如壁虎般正伏着一個黑衣人蓄勢待發,見他望來,立刻除下遮面黑巾,露出真容向他示意,随即重又戴上。
雖然那人露出面貌隻有一瞬功夫,但誠意已明。顧逸看得很清楚,那少年正是為牽機散所毒死的胡妙容之子,小将褚懷明。
他适才應該是與顧逸阿秋正好處于石殿相對二側潛行窺伺,故而都沒有發現對方。
上次在北甯館相見時正逢他母親噩耗,因此褚懷明并不友善。但阿秋臨别時話裡曾放下鈎子,說褚懷明、褚茂如在京城感到孤立無援,可來找他們。
眼前褚懷明顯然是下了決心,說過那句話之後他再不動,全神貫注觀戰以冀找出敵人破綻。
阿秋已和那族主戰作一團,兩道人影交織,不分上下。
顧逸卻仍在猶豫,皆因就這麼将阿秋留給一個并無交情的褚懷明照應,他仍未敢完全放心。
另一個聲音卻悠然在他耳邊響起道:“少師放心吧,若這小子敢空口說白話,不全力以赴,我必然敲碎他的一口牙。”
這個聲音也是少年,更比褚懷明的聲音清亮稚嫩,口氣卻是與他年齡絕不相符的老辣。
顧逸隻一聽得這個聲音,甚至不用看他人在哪裡,已完全放下心來,立即無聲無息便掠離了此處,直去尋褚懷明所說的小舟。
那族主與阿秋動手之時,其他各女包括萬歲公主都未曾出手,隻是遙遙觀戰,同時成合圍之勢,防止她逃逸。
看這形勢,顯然是要将她生擒活捉留在此地。不過這也正常。隐月族于建章始終是外來人,猝然遇敵之下,必然要先擒下來人問清來龍去脈,而非莫名其妙先結下死仇。
阿秋對顧逸的存在亦很敏感,此刻既知身後顧逸已去,再無挂慮,雙掌風雷隐起,連環擊出,正是那族主胸前方寸要害之處。
那族主見其攻勢淩厲,卻飄身飛退,餘下衆女一擁而上,将阿秋圍在當中,虎視眈眈。
萬歲公主卻是直到此刻,才看清楚阿秋面目,立刻認出來,詫異道:“是你!那個典樂!你竟然也是會武功的!”
又向族主道:“族主,這女子是南朝的一個官兒!”
族主神情恢複了傲慢與冷漠,淡淡掃了阿秋一眼,道:“南朝女官,為何私闖我這落玉坊後院深宅,偷聽我族私隐?”
阿秋雙掌錯分身前,全神戒備,皮笑肉不笑道:“因為本應留在驿館的公主殿下,卻忽然跑到青樓來獻藝,我身為轄管此事的樂府女官,自應查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