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秋尚在迷惘,她究竟答應了他什麼,謝迢已灑然轉身,向東宮方向而去。
像是故意不給她反悔和解釋的機會。
阿秋這才想起她說過什麼。
謝迢要她近期多去東宮,她明明回答的是“妾懂得了,謝殿下看重。”
她可沒回答一定會去啊!
在謝迢的心中,這便是約定了麼?
阿秋望着謝迢的略帶落寞的明黃身影消失在拐角,始自懵懂中回過神來。
與此同時,耳中已然響起破空風聲。
她幾乎是出自本能地側身閃避,伸指挾住。
那襲來之物,卻是一柄長約尺半,白玉為骨,精雕細镂的折扇。
阿秋手指發力,震出其中機括,但見扇骨前端,露出寸許長精鋼鐵刃。
她反腕執扇,反而以此不動聲色抵住來人胸前。
那人立即叫起撞天屈來:“我說師妹,我隻不過想拍你肩膀一下,你拿刀對着我幹什麼?”
阿秋冷聲道:“你在這裡偷聽了多久了?”
公儀休滿面春風道:“不久不久,大約就從殿下約你去東宮開始,而你推薦他還是多找找上官大小姐她們,後邊都是些冠冕堂皇政治理想,絕對沒有不能聽的。”
阿秋聞言,真恨不能一把拍死他。她有些明白上官玗琪為何說想把公儀休揍一頓了。
她手中玉骨百花扇逼近一步,幾要劃破公儀休那上好的“月光白”絲料,公儀休連忙擺手,一疊聲地道:“師妹可别激動誤傷,這一刀下去好幾兩銀子。為兄一月的俸祿也不夠幾件的。”
阿秋改以刀尖下挑,直指到他腰間玉帶明珠上,故意道:“這個似乎不值多少錢,弄壞了沒關系吧?”
公儀休啼笑皆非地瞧着她,道:“腰帶若是被你挑斷了,那不是錢不錢的問題了,是人家會認為你在非禮我。”
阿秋忍氣吞聲,将扇子擲還給他,咕哝道:“隻有不長眼的才會想非禮大師兄你,你不非禮其他人就不錯了。”
公儀休聞聲叫屈道:“你大師兄我用得着非禮?哪次不是姑娘小姐們纏着我不放?你也太看低了我。”說着,将折扇收回,還肅然地整了整理衣裳,一副俨然怕被非禮的樣子。
阿秋哼了一聲道:“沒什麼事我要走了。”轉身欲行。
公儀休立馬轉到她身前攔住,陪笑道:“師妹,我是有事求你。聽說你們金陵台最近與公冶扶蘇公子走得很近?”
阿秋心想近期确是多與公冶扶蘇來往了幾趟,那卻是為着牽機散和化神丹的事,沒好氣地道:“正是如此。扶蘇公子最近還來問過我,你究竟姓甚名誰,家住哪裡,籍貫何處,可曾婚配。我什麼也沒答,而是教他自行去問你。”
公儀休先是大驚,其後一臉狐疑地道:“可曾婚配?我未曾婚配,此乃京城上下人人皆知的事實,他不至于要問你這個吧?”
阿秋忍笑道:“這可不好說,你自稱是北方門閥荀氏親族,萬一你在颍川鄉下有個結發老妻,等着你升官發财回去接她呢?”
公儀休這才知道阿秋捉弄他,立時怒道:“你不會這般與他說的吧!這也是開得玩笑的!”
阿秋笑道:“你又不打算娶他,管我怎麼說呢。”
公儀休面紅過耳,一向能言善辯的他竟憋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阿秋見他實在難受,方才正容道:“你與扶蘇公子究竟是怎麼回事?我覺得你與他并不熟識,但他好似……”她斟酌了半天用詞,方才道:“對你很是在意。”
公儀休被阿秋這麼一問,方才想起自己來找阿秋的目的。他惘然半晌,才道:“我與他的交情,要從八年前說起。”
他的目光滑過阿秋右臂,那裡從前是她素常藏“刺秦”的地方。
他接着道:“當時我奉師父之命,去骊山帝陵取一樣東西,路上恰好遇見公冶家的香車被狼匪打劫。當時并不知車内坐的人便是大名鼎鼎的萬香國主公冶扶蘇,隻是順手相幫。末了我們隔着屏風結為兄弟,我當時報上的姓名是段少安。”
他說得似漫不經心,不過他當時在地宮受了機關重創,出手相助公冶扶蘇時,卻是自己也是一身狼狽的,後來還是虧公冶扶蘇當時所贈的丹藥,才沒有留下内傷隐患。
阿秋駭笑道:“天下居然有你們這般,連對方面都不見就能推心置腹,義結金蘭的兄弟?隻聽說過隔着蓋頭拜堂的,從未聽說隔着屏風結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