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般每突出殺人一次,便回至場地正中心,與各方保持安全距離,正是為了給自己足夠喘息的時間,以保持體力精力。
又是數蓬劍光閃過。慘叫聲不絕響起。
裴萸心知若再這般讓她殺下去,今日神獒營的核心骨幹怕不都要交代在這裡。厲聲大喝,拖回龍槊向前,恰于阿秋變換方位之前,橫掃攔截住她去路。
而她身後裴傲,亦如影随形而至,以手中之槊橫攪而出,化作漫天槊影,鋪天蓋地向阿秋砸來。
裴氏雙雄雙槊齊出,一攻一守,首度打亂了阿秋的節奏,将她困在了原地,不得不硬接雙槊暴風驟雨般的攻擊。
若論身法速度,無論裴萸還是裴傲都不會是阿秋對手,論兵器,長槊更遠不如劍的輕巧靈動,但雙槊并出,便如兩道巨蟒翻卷,兩人對一人,即便是阿秋也要目不暇接,打起精神應付。
但見阿秋被纏住,無法再抽空殺人,其餘的神獒将官各各手執兵器,不住地縮小包圍圈,亦有人開始加入戰圈。
此刻形勢一緩,裴氏兄妹的聯手立刻改為裴萸主攻,裴傲主守。也許這兩人中,本來裴萸便是擅長進攻的那個。
于是,阿秋不但要應付裴萸長江大河般,大開大阖的滔滔攻勢,裴傲的防守更是嚴密無隙。她數度想要近身切入裴萸身前的嘗試,全被他無懈可擊地化解開去。而與此同時,她還需分心留意新加入戰團的人,突如其來的偷襲。
這樣一來,隻過得片刻,阿秋便極感吃力。
她這邊感得吃力,其實裴萸那邊也好不了多少。他二人的回龍槊是重兵器,舞動起來遠比阿秋的镂月劍吃力。若非兩人一直互相策應想助,早已架不住阿秋綿密不斷而又變化多端的攻勢。
裴萸裴傲隻要倒下一個,剩下一個勢必會被阿秋擊敗,餘下諸人均不頂用,便将是一面倒的屠殺。
而對阿秋來說也是一樣,隻要她因着力竭,劍勢被雙槊完全壓制住,沖上來的其他人便可以亂刀亂槍往她身上招呼,等到她的必是力戰而死的下場。
形勢會走到這一步,卻是誰也沒有料到的結果。
裴萸本以為與阿秋單打獨鬥,不至于非要分生死。但未料到阿秋一上來便真的動手殺人,不但激發了神獒營的恐懼和退意,也激發了她的鬥志和不忿。
而阿秋則是低估了裴傲的實力,和裴萸、裴傲配合的默契。要知道兩人配合,在她的眼皮底下,但凡有一絲可乘之隙,她必能因勢利導,于短時間内各個擊破。
但到了此刻,雙方均成了騎虎難下之局。
但以阿秋估算,她源自顧逸的玄門正宗内功和先天真氣,無論怎樣均應該能捱過裴萸和裴傲軍營裡苦練而出的武藝。
她既然看得出此節,裴萸裴傲也能看得出來。
裴傲忽然以長槊蕩開阿秋一劍,喝道:“殷商!”
一直在三人左近掠陣,卻并未加入戰團的殷商立刻應道:“末将在!”
同時彎刀掠出弧光,連人帶刀直接補入裴傲特地讓出的空位。
裴傲得此機會,立刻脫出戰圈,抽身飛掠而開。
阿秋無暇思索他為何臨陣脫逃,再看裴萸神情,亦似并不明白。
殷商的刀法施展開來淩厲無比,全向阿秋身上招呼,刀刀都封死了阿秋進攻的方向,看來頗得墨夷明月真傳。
阿秋心知肚明,殷商若要得到裴萸信任,便不可能一上手便公然放水,必須竭盡所能,作出全力以赴模樣。但殷商的真實本領,亦确在裴萸之下,且與裴萸的合作遠不如裴傲那般無隙可乘,因此數招一過,便漸露敗象。
阿秋心中暗自盤算,依此下去,三招之内,她必可擊退殷商,屆時再反手将裴萸擒在手中,便可迫得這些人退卻認輸。這場比試的結果便定了。
這也與她之前的籌謀吻合。她提出要神獒營五十六名軍士陪裴萸下場,原本便沒有多麼把這些人放在眼裡。
她作為“荊轲”橫掃南朝境内之時,最擅長的便是“奪帥”,百萬軍中取上将首級。其實面對她這般的刺者,人多亦無用。隻要不是如神兵十三影者那般深悉她戰法,本身又是身法速度一等一的刺者聯手,其餘人再多,徒然互相幹擾,對她無用。
但她漏算了一個裴家出身的裴傲。若早知神獒營尚有此人,她根本不會提出如此托大的比試之法。
要知在南朝,裴萸與“白羽”上官玗琪齊名,乃是本代飛鳳衛者中的“朱隼”。阿秋仗着身法戰法之利,是有可能拿下她的,但同時應付兩個裴萸這般的高手,便決無百分之百的勝算。
由此亦可見裴元禮布局謀算的深遠。若非今日親來神獒營,她定然也以為裴家如今隻有裴萸和穆華英兩人撐着門面。也難怪當初裴萸可以放心離開建章,前往廣陵督師。因為裴家并非沒有其他人坐鎮建章。
阿秋正由得這些思緒掠過心頭,忽然眼光瞥及離自己最近的右側,有一名軍士正不動聲色往她這邊靠了一步。
雖隻一步,卻是已進入了她的防範距離。
那人戴着面具護甲,身形清逸鶴立,舉手投足有種特别灑脫出衆感覺,并不似一般軍人般魯莽野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