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對整輛車進行全面的清潔,高壓水槍沖刷下附着的沙土,在地面彙聚成一條黃色的河流。
随後分塊檢查各個部分,更換磨損嚴重的零部件。從懸挂系統到電子系統,從刹車片到發動機,每一個細節都不能放過。
最後是對賽車進行全面檢查和調試,根據賽道的特點,調節各項參數。
叮叮當當,一眨眼就到了九點。
陳常山到醫療點帳篷的時候,徐淩泉正舉着手機通視頻。
手機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這個兩百條才起做,可貴了。”
“趕明,我得去北承灣發一發,再讓白姨給老宅的人發一發,讓大家都給你們加油。”
北承灣,猶如它的名字,環水建造,綠樹成蔭,是穗州有名的富人區。
陳常山在這也有一套别墅,那是母親留給他的成年禮物,直接由律師轉送,才避免了一場糾紛。他剛回國時就住在這裡,後來離車隊太遠,才購置了現在這套房子。
陳常山掀開帳篷的手頓了頓,他垂下手,耳邊是商枝的聲音在回響。
見一面吧。他悄悄地,悄悄渴求着,可理智猶如一把利刃,把人劈成兩半。
嘴巴會說謊,可靈魂不會。
最終,他還是擡手,打開那扇關閉已久的大門。
“淩泉。”陳常山在門口喊了一聲,便聽到越來越近的通話聲。
“陳工。”拉鍊拉開,商枝的聲音變得清晰。
“我來看看箬蘭怎麼樣?”陳常山放下手裡的打包袋,“裡面是給你們帶的晚飯。 ”
“謝謝陳工,箬蘭他就是有點中暑,挂完點滴就好了。”徐淩泉堪堪解開繩結,外放的手機就傳來再見。
“白水,那你們先忙。我先挂咯,比賽加油。”
這邊徐淩泉卻不情願了,他講鏡頭轉向施箬蘭說道:“這才講五分鐘,你就要挂電話了。你看看箬蘭一個人多無聊。”
施箬蘭的白眼還沒有表露出來,他便又打開了後置攝像頭,鏡頭搖搖晃晃,隻有一雙鞋子入鏡。
“陳工也在呢。”瞧着陳常山沒什麼抗拒,鏡頭才慢慢搖上去。
腿,腰,脖子,然後是臉。
像是電影慢放鏡頭一般,商枝心裡砰砰直跳,像是春日裡最活潑的燕子在心頭亂飛。
瘦了,這是一個月後,商枝看見他的第一印象。
怎麼能不瘦呢?比賽之前,整個車隊都箭在弦上,壓力頂在每個人身上。陳常山更是,雖說徐淩泉兩人都是成熟的車手,但這是雙方第一次合作,第一次參加環塔,一切都是未知數。
又何況,他還要時不時想一想商枝,理一理一團亂麻的思緒。
他區分不了對商枝的感情,所以陷入糾結的怪圈裡。
“别挂呗,我正好問問,最後的賽段,你能不能來看我們比賽?”徐淩泉的目光轉向陳常山。
“當然可以,隻是不能進入營地。”鏡頭依然對着陳常山,他走近了兩步,“歡迎你來觀賽。”
來見一面吧。他的心瘋狂叫嚣着,單單隻是聲音已經無法滿足,欲望提出新的要求。
真可怕,他有一瞬怔楞住,原來心裡對商枝的渴求是如此的強烈。像是孤木逢春,沒有人會拒絕新的生機。
陳常山同樣無法拒絕,十年的時間,他早已經變成一個瘋子,一個假裝正常的瘋子。
“那我一定會來看你們比賽的。”手機被遞到施箬蘭手裡,他悄悄地,在屏幕上雙指放大。
“我一定帶着所有人的祝福來看你們!”
男人的上半身占滿整個屏幕,他穿一件黑色背心,露出健碩的手臂。興許是天氣燥熱,胸口處還汗津津的,泛着白光。鎖骨的那一截素鍊晃呀晃,搖進了商枝心裡。
商枝朝鏡頭豎了個大拇指,并用最快的手速開啟了錄屏。
果然,還是施箬蘭最敏感。對比之下,徐淩泉的鈍感力簡直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
“來看我們這麼興奮嗎?”徐淩泉又開始了,開始暴露出他驚人的遲鈍。
“是的,我迫不及待,恨不得明天就看你們。”
陳常山自然是聽懂了話語裡的咬牙切齒,這話倒像是對着他說的。
『生氣了?』他暗自想着。
心照不宣的斷聯,是成年人的法則。那點點暧昧,隻生出個苗頭,陳常山就已經沉溺其中。他熄滅火星,為了商枝,也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