蔔哲的聲音離他很近，但他覺得他們離得好遠。

“聊什麼？”

“你。”

韶言睜開眼，轉頭看向他，“我？怎麼了？”

“在你眼裡我們是朋友嗎？”

“當然。”

韶言覺得自己笑得很真誠，但蔔哲卻發現了，他是裝的。

這個裝不是說他們不是朋友而是韶言覺得累但裝得很舒服。

“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明天吃什麼？”

蔔哲站起身，走到門口，說出最後一句，“你不想說，我現在不逼你。”

門被關上了，但韶言還在琢磨“現在”這個詞。

怪怪的。

——

木希禾今晚又夢到他了。

“哈哈哈，我給你摘槐花，你等等！”

一個看上去十四五歲的男孩順着樹杆向上爬，他伸手抓住離他最近的槐花，白白的小小的花朵擠在一起，香氣撲鼻。

“抓到了。”男孩摘下花枝，向樹下的女孩投去，“希禾，接着！”

女孩坐在輪椅上，身上全是男孩扔的花朵，還有好些沒被接到掉在了地上，她有些無語，對着樹上的男孩喊道：“阿槐，可以了，太多了。”

男孩對着樹下的女孩笑着說：“我們多摘點給柏千他們也分點。”

“那也用不了這麼多。”

“你是病号，我想多給你一點。”

木希禾控制着輪椅向後，男孩也從樹上下來了，他跑到輪椅後面推着女孩向小夥伴們走去。

“等會我先給你挑再給他們分。”

木希禾嘟着嘴，裝着生氣的樣子，“你就算給我再多我也不會原諒你的。”

“诶呀，真對不起嘛，我那天不也是背着你一路狂奔送到醫院了嗎？”

木希禾将身上的槐花撿起一些，左手右手沒一會就編成了一個花環，她将編好的白色花環遞給身後的人，道：“早就原諒你了。”

男孩接過花環戴在頭上，白色的花朵将他額上不明顯的疤遮住，他推着女孩走在春日下，身上暖洋洋的。

他們走在小街上，鎮子上的年輕人和中年人已經不多了，他們都已經外出打工了，但總有一些中年人因為種種原因回到鎮上。

他們聽到一棟房中傳來吵架聲。

“我告訴你宋國棟，老娘不可能跟你離婚，你如果想娶那個趙婊子，除非我死！”

又是一陣東西被砸在地上的聲音，接着傳來一個有些嘶啞的男聲，“廖麗我們已經沒感情了，你這又是何必！”

“哼，宋國棟，老娘給你生兒子，照顧你老母，十幾年來沒嫌你窮，沒有一句怨言，你現在有錢了，騙我回來跟你離婚，想要我成全你，門都沒有！”

那個歇斯底裡的女聲又哭喊道：“宋國棟，她還有一女兒，你告訴我，木希禾是不是你的種，你告訴我！”

“廖麗！你不要再鬧了！我和你真的無話可說！”

街上的兩人像是習以為常，吵架聲離他們越來越遠，木希禾感受到男孩将花環戴在她的頭上，溫柔的說：“我們私奔好嗎？”

木希禾的回答聲和那個因哭喊而嘶啞的女聲一起穿進男孩的耳中。

“好啊。”

“宋呈槐你給老娘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