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在渲染中還在拉進度條。

聞禧重重地往沙發靠背上倒，阖上疲憊的雙眼，全身心仿佛松懈下來。

就在迷迷糊糊中，要睡着的一瞬間，她蓦地睜開眼。

也是在那一瞬間的事，她愣怔地盯着雪白的天花闆，閃過趙雲笙俊朗的五官來。

而後打開微信，點開趙雲笙的頭像。

他身上穿着江州一中夏天樣式的校服，站在教學樓前，背景人很多。

很少看到有人能把校服穿得好看的，趙雲笙算是其中一個。

頭像裡的他少年氣息充斥整個屏幕，意氣風發。

他的眉眼生得好看，劍眉星目的，眸子漆黑且亮。

鼻梁立挺，嘴唇抿得緊緊的，卻帶着幾分似有若無的弧度。

利落短碎發，英俊精氣神很足。

手裡還拿着籃球。

趙雲笙的父母給他買了個相機，他很少拍照，相機幾乎是聞禧在用。

聞禧給他拍過許多照片，那麼多好看的照片他沒用，卻用的這張背景有些雜亂的作為頭像。

聞禧暗歎了一句，果然是直男。

時間似乎過去很久，像素都有些模糊。

看照片中的這模樣，應該是在高二或者高三那個時期拍的。

不是聞禧的作品，那時候他們已經不說話了，或許是找的同學拍下的。

緊接着，聞禧點開他的朋友圈，意料之内，什麼内容也沒有，似乎沒見他發過。

也不曉得是把她屏蔽了，還是真的沒發，不過以聞禧對他的了解，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他們讀書那會兒，比較流行的是q.q。

那時候趙雲笙就從不發任何動态。

後來，也不知道怎麼的，在他們學生堆裡掀起一股風氣——大家會互相給，和自己關系好的同學在□□空間每天來回留言。

明明每天都能見着面的同學，卻樂此不疲地，把□□空間當成聊天框似地，互相給對方留言。

似乎隻有這樣，才能彰顯誰比較受歡迎，誰比較有熱度。

聞禧受這風氣影響，也開始每天給關系好的朋友、同學留言，這其中當然包括趙雲笙。

但趙雲笙這人，好似從來不關心這些無聊的遊戲。

他不回複别人，也包括她。

聞禧甚至懷疑，或許他壓根從沒關注過這種無聊的遊戲。

果不其然。

直到某天聞禧因此而生氣。

怒目圓睜地站他面前，控訴他的“惡劣行徑”時，聞禧還清晰地記得他的表情無辜且困惑。

後來趙雲笙迫于她的淫威之下，如了聞禧的願，變成稍稍活躍的網民，陪着她做這些無聊的事。

可也隻僅限于回複她的留言，其他人的他依舊無暇顧及。

如今他似乎還和以前一樣，社交軟件從不愛更新。

似乎除了和他親密的人，誰也别想知道他的動态。

可現在……

那個和他親密無間的人又換成了誰呢？

想到這兒，聞禧心裡頗有些不是滋味，似是被這樣的情緒驅使。

聞禧回到和趙雲笙的聊天窗口，遲疑片刻後，她打下幾個字【你回北京了？】

然而卻在該點擊發送按鈕時，神智卻漸漸回籠。

她盯着那幾個字，好半天後，又一點一點把它們全部删掉。

手機往邊上一丢，緩慢阖上眼。

夜靜得隻能聽到蟲鳴的聲音。

聞禧隻覺得自己的行為還挺可笑。

短時間内的融洽相處，好像給她營造了一種假象——

她可以對他，像小時候那般耍小性子。

她可以以普通鄰居的身份質問他為什麼不告而别。

她甚至可以單方面地替他決定，将過去她對他的所作所為一筆勾銷。

她怎麼可以這麼自私又無恥？

假裝不記得他的人是她，将他推遠的人也是她。

如今卻妄想用不真誠換真誠。

這樣不公平的交易，除開傻子，她想不到還有誰會願意做。

“叮——”的一聲。

聞禧擡眼，瞥見電腦屏幕上視頻渲染結束的提示窗口。

強行調整好心情，她坐起身，繼續忙完最後一點工作量。

——

夜晚九點半的昆明市。

這座城市仿佛到處充斥着花的香味。

一行人剛從會議室出來。

“這次合作希望我們能合作愉快。”

西裝革履的趙雲笙格外俊郎，他和對面的人雙手交握，唇角彎起一抹勝券在握的弧度，“合作愉快！”

之後與對方團隊告别後，趙雲笙和助理李潤走出酒店。

“趙董，現在回酒店嗎？”

“嗯。”

李潤發動了車子，從後視鏡中，瞧見老闆立馬從口袋翻出手機來，不知道在看什麼，亮光一直持續了一段時間，一點微紅的光照亮他的眉眼。

過了好半晌，他才熄滅屏幕，後排傳來幾不可察的一聲歎息。

李潤不忍打擾，可想到還有事沒問清楚，決計還是打算開口，“趙董。”。

後排沒有回應，李潤又看了眼後視鏡，趙雲笙正出神地望向窗外。

他又嘗試喚一句，“趙董？”

“什麼事？”，趙雲笙聲音清冽，他回過神來。

“我是想問您，明天我給你訂票，是回北京還是？”

聽到這個問題，趙雲笙面色極淡，他又低頭看了眼屏幕，還是沒有回複。

“一會兒給我訂最近的航班。”

“哪兒？”

他望着窗外，腦袋裡全數是那張落日的照片，“江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