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散橘發的石雪無精打采地單手撐着頭,右手裡的長筷時不時扒拉餐盤裡的飯菜,但就是不往嘴裡送。
坐在正對面的呂陽蘭默不作聲觀察着,她隐約有察覺到石雪這幾天的狀态不太對勁。
“雪雪,你有分離焦慮症嗎?”
“啊?”石雪被忽地發問搞得一頭霧水。
這時兩個學妹端着餐盤從她們身邊走過,其中一個眼尖的學妹瞟見石雪那晃眼的橘色長發,轉頭與身旁的舍友竊竊私語:“快看,那個是不是RBook的‘營銷姐’?”
旁邊人假裝不經意間将目光掃過石雪,下巴微不可及地輕點:“好像是诶……”
“難怪那條筆記一直飄在附近的熱門裡,沒想到真是我們學校的。”
聞言石雪的肩膀不自然緊繃,她輕别過頭企圖用垂落的頭發遮擋住對方好奇探究的視線。
呂陽蘭輕咳一聲,掀動眼皮冷眼看向兩人。
學妹兩人看情況不對,連忙相互推搡着手臂迅速走開。
呂陽蘭眼神犀利如刺人的寒刀盯着兩人漸漸走遠,才回過頭将視線投向方才話題中心的石雪。
“究竟發生什麼事?”
石雪眼神閃爍不定,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樣。
她内心進行着激烈的鬥争,最後見事情瞞不住隻好選擇坦白從寬将手機屏幕伸至呂陽蘭眼前。
……
映入眼簾是醒目誇張的标題:不會吧,現在還有人喝新咖來的生椰拿鐵?
這條筆記下面點贊破千,評論破百。
頓感不妙的呂陽蘭直接從她手中拿走手機想看得更清楚些,拇指滑動屏幕浏覽筆記内容。
大緻内容就是新咖來的生椰拿鐵又貴又難喝怎麼會有人愛喝……
她都不用接着往下看也知道石雪被新咖來的真愛粉給罵了。
最要命的是石雪在筆記末尾推薦了黑岩咖啡,并将黑岩咖啡的生椰拿鐵誇得天上地下絕無僅有。
想都不用想也知道那些不知情的人肯定把這條筆記當成拉踩的營銷文。
呂陽蘭指腹一撥,快速滑到評論區。
新咖來救我狗命:哪來不長眼的蹭我們新咖來的熱度。
感悟:小妹妹推廣不專業啊,怎麼忘帶咖啡店地址[狗頭表情包],老闆要扣你工資了。
石中雪回複感悟:不是推廣,我是沒找到具體定位。如果想喝可以直接去石陵島,島上就她一家咖啡店。
Oi回複石中雪:笑死,誰會特地跑到一個偏遠小島喝咖啡?
……
大部分評論充滿濃濃惡意都在罵石雪拉踩營銷,隻有小部分關注清奇。
小魚快快遊:先不說生椰拿鐵怎麼樣,難道就我覺得這個咖啡店很适合拍照打卡嗎?這麼大的海景落地窗簡直美美出片。
新咖來救我狗命回複小魚快快遊:誰知道是不是P過的,白跑一趟你就老實了。
石中雪回複小魚快快遊:當然不是P的!絕對純天然景色。[石陵島海邊照.jpg]
新咖來救我狗命回複石中雪:知道了,營銷姐。
……
呂陽蘭的目光停頓在刺眼的三字上,腦中一遍遍回蕩着‘營銷姐’的話音。她眼底是藏不住的憤怒,唇線輕抿身體微微前傾,深呼吸幾瞬強忍住快要噴發的怒火。
“這事你和阮黎姐說了嗎?”呂陽蘭不忍再看下去,正準備退出軟件卻意外瞥見一條回複。
告知呂陽蘭真相後的石雪一身輕松,仿佛卸下了一直壓在心頭上的重石。身體也開始有胃口她邊咀嚼着青菜邊回答:“我怎麼可能有臉和阮黎姐說這事。”
火是火,但也把黑岩咖啡的名聲搞差了。石雪自己也沒想到她随便發送的吐槽筆記居然會有這麼多人看。
“我勸你還是和阮黎姐說一下吧。”呂陽蘭暗歎大事不妙頭痛扶額,亮着屏幕的手機還給一無所知的石雪。
“我才不敢……媽呀!”五小時前的熱門回複赫然映入石雪瞪大的眼睛。
Molly旅行記:我還沒去過石陵島,正好缺素材替大家去看看。
不吃蔥回複Molly旅行記:哇大博主!感覺有好戲看了,坐等後續。
石雪整個人如遭雷劈咽了口唾沫,努力控制即将崩潰的表情顫抖着手點開對方的主頁,她閉上眼睛真誠祈禱是自己看錯了。
視線又重新落在對方RBook主頁上,最後讷讷半晌:“我……我找阮黎姐負荊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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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泡機的蒸汽管嗡嗡運作着,蒸汽不斷噴薄而出彙入牛奶,下一秒泛起細膩綿密的奶泡。阮黎見一切準備就緒,熟練沉穩端過拉花缸,手腕微動純白的奶泡輕巧點綴咖啡液,液面出現兩個一大一小的橢圓形。
她放下拉花缸,拾起台面的拉花針在大橢圓上勾勒出四肢和尾巴,最後輕盈地蘸取咖啡液為上方小圓綴飾出生動活潑的五官。
阮黎粉唇柔和上揚,雙眼露出滿意的神色,安靜地欣賞棕色咖啡液面上活靈活現的小狗拉花。
系統:【恭喜宿主完成特殊任務練習300次咖啡拉花(300/300),成功解鎖拉花高手水平和咖啡店崗位。員工崗位請自行前往APP内查看,祝宿主早日找到心儀的員工。】
聽到系統舒心悅耳的完成提醒,阮黎嘴唇微張吐氣,總算解鎖員工崗位也不枉費她這幾天沒日沒夜的努力。
放置下手中的馬克杯,十指交叉轉動舒緩辛苦勞累的手腕和指節:“喝不完的咖啡明天繼續給送貨員是嗎?”
系統:【是的,這邊會做環保回收處理。】
“對了,我怎麼沒感覺自己有什麼改變?”阮黎攤開手掌,十指在眼前彎曲微動:“真的有拉花高手水平嗎?”
系統:【宿主可以再拉一次花看看。】
“……”阮黎打心底地拒絕,長時間隻做一件事導緻她對拉花産生了最好不要再碰的抗拒心理。
前幾天她真的已經崩潰到要不是動物不能喝咖啡,都想動手給每隻路過咖啡店的貓、狗拉一杯花。
清脆的門鈴聲在店内回蕩,阮黎聞聲瞧去是樊新月的阿嫲,王秀英。
老人頭上戴着一頂發黃的寬沿竹編遮陽帽,一身幹淨的藍色碎花短袖短褲。她佝偻着矮小的身軀,如枯枝般的手拎着兩個黑色塑料袋,其中一個塑料袋不安分地活蹦亂跳着。
阮黎快步走上前接過王秀英手裡的黑袋,小心攙扶着她走到最近的桌旁坐下。
“阿嫲,你一個人到外頭買菜?”阮黎為王秀英倒滿簽到解鎖的蜂蜜檸檬水,面露擔憂說道。
布滿皺紋松弛的面容露出慈祥的笑容,她擺擺手:“沒有,是小月的舅舅回來了。袋子裡是一些蔬菜和海鮮,海鮮特别新鮮,是小月舅舅船上現撈的。想着你這丫頭不愛出門估計也沒買菜,我正好拿過來給你吃。”
阮黎眼眶不争氣的有些濕潤,輕咬嘴唇掩蓋情緒,把盛着蜂蜜檸檬水的杯子送到王秀英手邊:“阿嫲你打電話給我就好了,我自己上門取,還麻煩你特地送過來。”
一路走過來的王秀英剛好也有點口渴,她小口喝着蜂蜜檸檬水,退化的味蕾被酸甜的滋味重新激活,呼吸間都是清新的檸檬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