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短暫握手。
松手後鐘安平覺得心裡不是滋味,側過頭小聲嘟囔:“以前都叫阿公……”
現在隻剩下幹巴巴的‘鐘村長’。
“我是柴涵亮,你接下來的行程都由我來負責。”柴涵亮趕忙出聲,生怕給林莉留下不好的初印象。
“你有對象嗎?”
“啊?”柴涵亮愣了一下,實話實說:“有的,她在市裡。”
“别誤會。我隻是單純覺得有對象的男生,拍照可能會有一點審美構圖。”林莉聳聳肩解釋道,然後拎起腳邊“吃飯的家夥”。
“還行吧。”
經過女友多年的特訓,他自認為還是會拍一點照。
“我幫你拿設備。”
……
尊老愛幼的林莉攙扶鐘安平上車,餘光瞟見仍然站在原地的阮黎。
“别杵着了,回去休息吧。”
“不急,等你們走。”
“小莉姐,你要頭盔嗎?”柴涵亮在車座下拿出一個工地安全頭盔。
“……”
林莉還是選擇接過并戴好,畢竟生命隻有一次。
三輪車慢慢變成一個小點。
-
回去補眠的阮黎直接睡個天昏地暗,再睜眼時窗外的光線一片昏暗。
她迷迷糊糊摸索枕頭上的手機,按亮屏幕的刹那眼睛刺痛。
等适應屏幕光線後才看見林莉中午發來的消息。
【Molly(林莉):和村長他們在外面吃,不用等我。】
阮黎不急不慢爬下床,拉開飄逸的棉麻窗簾。
眼睛漫不經心瞟向近處的黑岩堤壩,一個熟悉的背影映入眼簾。
她開啟系統的附近搜索,果不其然鐘曉雲出現在最前列。
事不宜遲,她拿上床頭櫃的黑盒就沖向黑岩堤壩。
……
鐘曉雲獨自一人坐在堤壩路邊,腳踩着規則搭建的黑岩石塊表面。
視線空洞地遠眺着,遠處昏暗的天際就像她黯淡無光的未來。
忽然間,一個冰冷的物件輕輕觸碰她的臉頰,毫無防備的她吓得縮脖子躲開突然襲擊的不明物。
“阮黎姐?”鐘曉雲側目看向始作俑者,面露驚訝。
阮黎眼底劃過一絲歉然,她也不想搞背後偷襲。
隻是鐘曉雲面前沒有路,她總不能從灘塗爬上來送禮……
“給你的禮物。”
鐘曉雲看清唇語後才接過黑盒,手指摩挲黑盒充滿質感的表面紋理。
小心翼翼打開蓋子,一副黑框眼鏡無聲躺在拉菲草裡。
她輕手拿起眼鏡架,圓臉上寫滿不解:她不近視啊……
“戴上看看。”阮黎出聲催促道。
她按捺不住地想看到鐘曉雲戴上翻譯眼鏡的反應。
鐘曉雲稀裡糊塗地聽從她的話戴上眼鏡,沒有什麼區别,應該就是副普通的平光眼鏡。
“怎麼樣?”阮黎好奇地歪頭觀察鐘曉雲的表情。
她的眼睛下意識盯着阮黎的嘴部變化,而下一秒鏡片上飛速出現一行綠字:怎麼樣?
她發愣地看向阮黎,嘴角微張,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栗。
鐘曉雲腦子一片空白,緊緊抓住阮黎的手,圓溜溜的眼睛仿佛在說:請你再說一句話。
“喜歡這個禮物嗎?”
阮黎回握海風吹久略帶涼意的手,笑眯眯看着她。
她張了張嘴,半天吐不出一個字。百感交集的心好像在這一刻躍上喉間堵住發聲的嗓子。
“太貴重,我不能,收。”鐘曉雲的眼底漸染濕意,即使喜愛也不敢收下。
“收下,這是姐姐給你的重逢禮物。”
“阮黎姐,嗚嗚……”情緒突然爆發。
“别哭——”
……
阮黎在鐘曉雲身旁席地而坐,目光悄悄探向恢複正常的她和她身旁的行李箱。
“怎麼一個人坐這?這麼晚不回家?”
鐘曉雲擰鼻抽噎着,翻譯眼鏡自動識别阮黎所說的話。
她抿緊唇瓣,不知道哪裡說起,隻能拿出手機打字。
【做自由的雲(鐘曉雲):前段時間那個人帶着外面交往的女友回家了。他們一家人讓我走去找媽媽,我怕媽媽上工擔心……還沒跟她說。】
鐘曉雲口中的那個人就是她銷聲匿迹多年的父親。
從她确診雙耳失聰那時起,她爸鐘高飛就開始當起甩手掌櫃,對家裡的一切不管不顧。
後面說着要出島打工賺醫藥費,實則抛妻棄女音訊全無。
“工作找到了嗎?”
“還沒……”說完鐘曉雲的情緒更加低落,她彎曲着身體像是被現實壓彎的水稻。
殘疾人在這個世界注定艱難行走。
阮黎短暫注視着她,指尖在員工崗位添加上鐘曉雲的個人信息。
“走吧。”她推走鐘曉雲的行李箱。
“去——”哪兒?
話音未出,掌心傳來陣陣有規律的震動,有未讀訊息。
【鐘曉雲女士,很高興通知您已通過面試,現正式向您發出入職通知。請您及時查看合同鍊接,若無疑問簽署電子合同。(黑岩咖啡XT)】
她的目光緊鎖屏幕,短信裡的每一個字她都認識,但不敢相信。
呼吸漸漸急促,握着手機的手微微顫動。
“姐,我……”接連掉下的餡餅她不敢伸手去接,心裡是強烈的不配得感。
阮黎聞言停下腳步,轉身鄭重地對她說:“你是我最心儀的員工。”
鐘曉雲怔怔盯着那雙明亮認可的眼睛,她很少被人直言肯定,阮黎姐是為數不多的之一。
此時此刻,她不想辜負阮黎姐的信任。
“我可以。”
像是在對阮黎說,也像對自己說。
“這份工作隻是給你過渡的,别想着一直給我打工。”
“好……”
“乖,等會兒給你介紹位臨時室友。”阮黎揉着鐘曉雲的頭。
不過話又說回來,林莉他們怎麼還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