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來。
後院的降香黃檀花果更疊,乳白花簇凋謝飄零,枝頭悄然垂挂隐秘的碧綠墜子。
風動,刀狀豆莢伴随枝葉晃動沙沙作響,掃落在地的果實徐緩褪色焦枯。
送完餐的郭超蹑手蹑腳地挪到一個嬌小的身後,他氣沉丹田大喝一聲:“哈!”
一時不防的何瑤被吓得猛地一顫,指下拉動的愛心圖案也因手腕抖動而變得歪七扭八。
她阖目深吸一口氣,眉頭額角氣得突突直跳。
“阿瑤,你拉花多久沒練了?不行啊……”不懂察言觀色的郭超仍不怕死地調侃道。
“小梨老闆——”
何瑤也不跟他客氣,直接呼叫阮黎揭發他的惡行,“郭超浪費材料。”
“不是?你娃娃班嗎?怎麼還打小報告!”
“小超?”
不遠處的阮黎側頭目光鎖定罪魁禍首郭超,啟唇幽幽地警告道。
“到!對不起老闆!”郭超立刻鞠躬道歉。
阮黎輕嗯一聲,然後收回視線。
郭超偷瞟阮黎見她沒再盯着自己,立刻轉頭跟在何瑤身後打轉,低聲咕哝:“真狠心,一點都不念舊情。”
“哦?謝謝。”何瑤不以為意地回道,後繼續低頭重做剛才拉毀的咖啡。
謝謝?!這是誇獎嗎?
郭超頓感胸悶,這态度跟拳頭打在棉花上有什麼分别!
“阿瑤……”
話音未落,何瑤就擡頭橫了他一眼,單手扶撐腰間,晃動食指:“說了多少遍不是阿瑤,要叫瑤姐。”
在何瑤的眼神威逼下,郭超隻得順從地喊她:“……知道了,瑤姐。”
“乖。”說完她揉了揉郭超的腦袋,轉身不忘丢下一句,“下次不準再這樣沒大沒小了。”
“你店裡還挺熱鬧的……”
阮黎聞言眼睫輕眨,轉眸瞧向身旁兩手托腮的樊新月。
她巴掌大的臉激動得透着紅光,一雙柳葉眉笑意彎彎,眉下杏眸發亮。
“嗑CP的感覺又來了。”她嘴角随之勾起,癡癡地笑着。
“……你,别什麼都嗑吧。”阮黎扶額歎氣,出聲無情制止閨蜜亂嗑CP的念頭。
被點醒的樊新月笑容凝固,是啊,别什麼都嗑,她以前就愛嗑阮黎和鐘承舟這對小情侶了……
可現在,受傷的她隻是阮黎一人“毒唯”。
“好了,我不嗑!”她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轉眼沒過幾秒,她故态複萌,又有意無意打探道:“他們倆怎麼都在你這兒打工啊?”
阮黎乜斜朝她使了記眼神殺,不是說好不嗑了嗎?
樊新月心虛地移開視線,張嘴解釋:“問問嘛,又不犯法。”
“而且講道理,有我這個大廠HR幫你免費審核員工,你就偷着樂吧。”
“謝謝你啊,前HR。”阮黎面無表情地感謝道。
樊新月和她母親陳淑婷半個月前一緻決定辭職回島,幫阿嫲王秀英一同打理新開張的秀英飲食店。
“傷害到我了梨……我這麼勇敢你都不誇誇我……”樊新月低頭抹眼角,佯裝嘤嘤拭淚。
“勇敢,但戲多了。”阮黎朝她做出暫停打住的手勢。
“嘤嘤嘤……”
“别嘤了。”吵得她頭疼。
阮黎捏住樊新月塗抹唇釉的水光唇瓣,樊新月則像隻被捏緊扁喙的小黃鴨,委屈巴巴地注視着阮黎。
阮黎束手無策,隻能如實說道:“因為巧姨覺得秋天天氣不熱,手術創口也容易恢複些,所以給曉雲預約九月的手術,前幾天曉雲主動請辭回市裡做術前檢查。”
阮黎說完停頓了一下,其實曉雲回市前還在她枕底悄悄留下一沓厚厚的五千元。
估摸着是她不确定翻譯眼鏡的價錢,隻能在購物軟件找相同款式進行參考。
阮黎不打算要這筆錢,計劃着春節時把這筆錢添進壓歲錢裡還給她。
接着,她暗中觀察郭超和何瑤的動向,因為接下來的話涉及他們二人,如果被本人聽見不太好。
見兩人還在專心幹活,阮黎稍稍心安,輕聲說道:“本來準備重新招人的,但小超說他有人選推薦,說是在他咖啡聯盟群裡有個待業的咖啡師朋友,人很好技術也不錯……”
“我想着有現成的就不用再耗費心力篩選新人,于是就同意了。”
“哦——懂了。”樊新月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手指心滿意足地比劃OK。
她懂,她可太懂了。
“……”阮黎無語,又被你嗑到了?
“喝什麼?”聊了這麼久沒喝一口水。
樊新月餘光瞥視電子菜單欄,答複:“冰的桂花烏龍拿鐵吧。”
她輕輕拍打自己發燙的臉頰,“茶加咖啡,精神百倍。”
……
暑期落幕,店裡不比以往熱鬧,阮黎也可趁機偷懶放松。
不過經過暑期客流的積累,系統的隐藏任務穩步達到95%進度,這意味着用不着多久——任務即将完成。
所幸她已經度過情緒起伏期,現在完全可以做到心無波瀾地接受這個事實。
她隻希望民宿建成後,何瑤和郭超兩人能有員工宿舍,這樣就不必再花錢在島租房住。
至于為什麼要租房……
是因為之前住的錦瀾賓館歇業重新裝修,老闆對外美名其曰要為石陵島增添面子。
實際上都是騙人的說辭。
不過是因為有人陸續回島開民宿,他為了自家生意不得不翻修來提高市場競争力。
要是系統民宿也解鎖了,不知道錦瀾賓館老闆的臉色會有多精彩。
阮黎想想就覺得好笑,手裡繼續做着樊新月的桂花烏龍拿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