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穿過竹林，翠綠色的葉片落的蕭瑟凄美，一抹紅色的燭火點亮了着一片的寂靜，不等光亮從雲層擠破，就照亮了窗邊人的面孔，精緻完美的臉上不是月色的蒼白，而是陰郁的寡淡。

姜堇衣已經找了很久，仍不知道姜繁衫到底去往了何處，心裡的擔憂和愧疚幾乎扼住了她的咽喉，使她久久不能緩過神來。

戚商狹長的身影出現在月光之下，陰冷神秘，如同裹着銀霜的無常，看不清臉的遠遠伫立着。

姜繁衫收回目光，不帶任何情緒的熄滅了燭火，林間是萬物歸寂的夜，帶着漫長不滅的咒怨。

戚商黑暗裡的眸子輕飄過面前的一團雜亂無章的小院，最為喜愛的花草和着破碎的盆子安躺在牆根腳下。

秋千也僅剩下一根繩子苦苦的在空中煎熬。

糟糕的院子如同屋内人的内心，混亂無序，破壞和焦躁。

戚商走進黑暗，精确的找到了姜堇衣的位置，寬大溫暖的手輕撫過姜堇衣的腦袋，刻意放緩了語氣：“我找到她了。”

姜堇衣沒有反應和任何動作，從他出現在院子外的時候，姜堇衣就聞到了空氣中強烈的異香，無比熟悉的味道，隻是這一次是真的從她身邊離開了。

戚商蹲下牽過姜堇衣的手，溫柔親昵的動作并沒有使姜堇衣有任何不适。

戚商低頭藏匿着自己的眼神繼續說着：“我已經查清楚了，是天屺城的人殺了她。”

“天屺城？”姜堇衣收回手，苦笑着，正當戚商擡頭想要探查她的表情時，一個巴掌落在了戚商擡起的臉上。

月色透過窗子灑在戚商的臉上，平淡裡閃過一絲憂傷，姜堇衣的身體在月色照耀下在戚商眼裡越發的黑暗，甚至無法分辨她的面孔和情緒。

“是你殺她。”姜堇衣的聲音冰冷的如同一隻冷箭紮在了戚商的身上。

“是我的錯，”戚商再次握住了姜堇衣的手，語氣婉轉柔和，似乎完全不在意姜堇衣剛才所說的話。

姜堇衣苦笑着又長舒了一口氣：“是我的錯。”

“他們中了姜繁衫的毒，現在在一路往雲西去，”戚商說着将一把短到遞到了姜堇衣手裡：

“這把刀所殺之人，上面不會殘留任何妖氣，不會有人能查到你。”

“考慮的真周到，”姜堇衣握着短刀，散發着紫色熒光的短刀，如同它的主人般陰異非常。

“之後到詭攬宮吧，匡扶兀業，為所有傷害過你的人複仇，人類、妖族，讓他們感受你的痛苦。”

戚商的語氣裡帶着魅惑，一字一眼都不斷的侵蝕着姜堇衣的思想：

“所有人都應該為你的痛苦負責，尤其是殺害姜繁衫的人族。”

姜堇衣冷臉的将短刀抵在了戚商脖子上，厭煩的開口：

“她為什麼被天屺城的人殺害？她去了哪裡？她在做什麼？你從哪裡找到的她？”

戚商感受着脖子上刀刃上的冰冷和不斷抵進的擠壓感，從容不迫的擡着頭，看着黑洞洞裡散發惡意的眼睛，仍是那麼獨一份的溫和：

“你把刀對錯人了。”

姜堇衣冷笑着收回了刀，偏轉着身子出現在光照下。

面上帶着紅暈的雙眼如同泣血慘死冤屈的鬼魂，語調也如鬼怪輕語般悠長：

“回去吧，再也不要來了。”

戚商晦澀的眼底冷了又冷，從容的從地上站了起來，緩緩開口的反問着：“你打算怎麼處理？”

姜堇衣将刀放到了一旁，伸手撿起面前的散局棋子，一一放回了棋盒，眼神渾濁失焦，隻是機械的撿着一顆顆棋子：

“棋局已經沒有意義了，戚商。”

“就讓她枉死嗎？你見過她的屍身嗎？”戚商坐到了黑暗裡，聲音沉悶沒有精神：

“你向來不是最在乎她的嗎？”

“不用刺激我，天屺城的人我碰不了，也不可能去碰的，”姜堇衣緊抓着棋盒的棋子，棋子的碰撞聲幹淨清脆，唯有此刻的沉默拖延沉悶。

過了許久，姜堇衣才繼續往下說着：

“戚商，詭攬宮的高枝我是不屑去攀的，而且，我知道你們在做一件蠢事，這件事我勸不了你，但也不會幫你。”

“就算姜繁衫被殺，你也沒有一絲怨恨嗎？”戚商的聲音是壓制不住的躁動，眉眼也不耐煩的皺起。

“我怨，我怎麼不怨，我恨不得殺光這天下所以妖族人族，要每個人為她陪葬。”

姜堇衣抓着棋盒用力的摔在了地上，歇斯底裡的叫喊着。

可是很快又冷靜的離開竹榻，托着疲憊的身子來到了戚商面前，沒有預兆的擡手往戚商胸口，狠狠的紮下一刀。

戚商吃痛的皺起眉宇，低頭看着胸口的短刀，正是他前不久遞到她手裡的短刀。

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拿到了手，還如此猝不及防的給了他一刀，戚商出手抓住了姜堇衣，站起來的瞬間壓迫的氣場便把姜堇衣的情緒吃了個幹淨。

“姜堇衣，你的敵人不是我。”

“戚商，離開這裡，我隻說這最後一次。”

兩人僵持着沒有下一步的動作，隻是奇怪的氛圍蔓延着。

姜堇衣和戚商的神色都互不可見，姜堇衣感受這戚商手心的溫度微微抖動着。

那一刻，姜堇衣感受這戚商的血流到手裡的溫熱，又是那麼的強烈抨擊着她的内心。

可是戚商，千不該，萬不該，拿姜繁衫的生命來謀取她的價值。

月光傾灑在姜堇衣身後，點點餘光照亮了戚商的臉。

戚商的舒展着眉宇，柔和的俯視着姜堇衣。

對視瞬間姜堇衣擡手把短刀拔了出來：“戚商，你該走了。”

戚商冷笑着從姜堇衣手裡接過了短刀，姜堇衣的動作倉促，幾乎是塞到了戚商手裡。

看着回到月光下的姜堇衣，戚商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機會在去勸服姜堇衣了，不等姜堇衣坐下的瞬間擡手沖姜堇衣而去。

姜堇衣側身躲過了這一擊，轉身面色陰沉的展開迎戰的姿勢：

“戚商，你眼裡就隻有兀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