婠徐再一次被長老請入塔下,婠徐端坐高位,聽大長老的敦敦教導着。
當所有長老離去,隻留下了大長老和幾個等級較高的長老,他們才露出兇狠的面貌。
大長老斥責她:“你簡直罔顧毒人的期望,如果讓他們知道毒主竟想抛下他們,你要他們怎麼想?
老毒主就是這樣教導你的嗎?你不知道我們現在的生活有多麼來之不易嗎。
幾百年來,我們毒人如走狗如沼澤地裡的臭蟲爛鼠,終于才在先人的引領下艱難的度過來,才換的這兩百年的幸福生活。
你要把他們的未來都毀了嗎?你身為毒主,卻隻顧着個人,族人呢,你把族人放哪裡了。
不要忘記你的責任,不要忘記老毒主的教誨。
婠徐,婠徐,婠徐,你要毀了這一切嗎?”
“婠徐,你要毀了這一切嗎?”......
婠徐頓時間隻聽的耳邊轟鳴,再擡眼,她面前正站着一位長老。
他手裡拿着沾了噬扄之水的鞭子,這個鞭子在噬扄之水的作用下,被抽打之人會被放大所有痛感,宛如割肉。
婠徐再擡頭不知什麼時候責罵已經停了下來。
幾個長老的鬥篷下黑洞洞的,看不見一點神情,婠徐低頭來到底下長老面前,看着他身後的搖晃火燭。
那位長老默然的來到她身後,甩手将鞭子打在地上,發出“邦”的一聲。
這一聲在塔下經久不滅。
又一聲,這一次結結實實的打在婠徐的身上,“叭、叭、叭……”
沒一會婠徐邊被抽爛了衣服,後背鮮血直流,肉粘連着衣服外翻着。
婠徐直直的站着,隻在被抽打的瞬間輕微晃動,沒有表情的接受着長老們的責罰。
不知道過了多久,鞭子停了下來。
大長老背身開口:“毒主這段時間便在戋堃靜思其過,任何人不得打擾毒主清淨。”
其餘長老應聲随着大長老離開了。
婠徐才腳下一軟的倒在地上,不哭反嗤笑起來,麻木的笑着,心裡也沒有怨言。
轉頭雙手支撐着地,找了個不那麼疼的姿勢趴在了地上,
過了良久,身邊竟出現了個人,婠徐感應不到任何敵意便任由他靠近。
晏懷繼上前用法術替她治療,沒一會她身上的傷便恢複了,連疤痕都沒有。
隻不過噬扄之水遺留的疼痛還是會存在,晏懷繼将自己的衣服褪下一件,蓋在她身上。
婠徐一動不動的任他治療着,晏懷繼從懷裡掏出一個白色瓷罐,将一顆朱紅的藥遞到她的嘴邊。
婠徐将藥小心的吃進去,她的唇瓣吃藥時不經意的觸碰到他的指間,使晏懷繼頓時便紅了耳朵。
兩個人就這樣僵持了許久,晏懷繼開口:“我帶你走吧。”
婠徐沒有說話,她清楚的感知到這個藥人的法術并不足以強到可以帶她殺出長昱。
而且那些都是她的族人,她也不會那麼去做,或者說,其實她也是甘願回來,甘願留下了的。
她知道她的族人是多麼不容易,所以她也絕不可能因為自己的私心而抛下毒人們的,更不用說,她還答應過自己的父親要終身守護整個族人的承諾。
晏懷繼将她扶起,看着她,一字一句的又重複了一遍。
婠徐看着他,生出好感來,但又不得不向現實低頭。
“我是毒主。”
晏懷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婠徐将頭埋在了他懷裡,閉上了眼。
晏懷繼有很多要說的,卻又不得不尊重她的意志,沒再開口,抱着她感受着她的溫度,希望讓她可以讓她不那麼無助。
那一夜婠徐睡得十分勉強,澨扄之水不愧為毒人研制出來對付罪犯得精品大殺物。
雖然吃了晏懷繼的止疼藥,還是無法抑制這鑽心蝕骨的疼痛,就是沒有想到着四百年裡她竟然是第一個見識它厲害的人,想來那群老頭也是真生氣了。
婠徐疼的十分不适從地上坐了起來,晏懷繼連忙上前扶住了她:“怎麼了,還是疼嗎,這個有解藥嗎?我去偷。”
婠徐掙脫開他的手,自己撐在地上:“本來就是懲罰之物,哪裡有什麼解藥。”
晏懷繼想來也是,見婠徐不讓自己扶,身子卻又十分虛弱,怕她過于逞強會暈死過去,便坐到了她旁邊以免萬一。
“你可是毒主,這樣對你,他們簡直太過殘忍了。”
婠徐歪着腦袋看向他:“你為什麼不跟他們離開。”
晏懷繼不敢吐露真言,隻看着她說:“毒人十分有趣,想留下來多了解些許。”
婠徐輕笑一聲:“不過毒人可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就算我是毒主也讨不到什麼好的。”
晏懷繼見她還能開玩笑便偷舒了一口氣,笑着點點頭認同着她的話,晏懷繼不知道為什麼脫口而出問着:“你那三天去哪了。”
婠徐眼神閃躲着,又不忍的自嘲的笑着,她看着眼前燭火照耀不到的暗處語氣平淡的:“海。”
晏懷繼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聽清了婠徐的話,字眼模糊聲音又是那樣的弱細。
婠徐看晏懷繼一臉疑惑,也發覺自己說的太過小聲了,便又像早以将一切放下般輕松的開口:“海,我去看海了。”
晏懷繼看着眼前假裝釋然的婠徐,頓時心疼萬分,她的眼角雖上揚着,可眼底卻又那麼悲戚失望。
婠徐将目光重新移到暗處,訴說起海的事情:
“我們一直生活在秘境裡,遠離人群一門心思的研制着毒藥,想要長生,可是長生路并不好走。
毒人先祖不斷的試煉着,嘗試着各種毒物,秘境也不是什麼好地方,裡面也危機四伏,沒有人不想離開哪裡,沒有人不想活在陽光下。
我從出生就待在秘境裡,睜眼就是要試用各種毒藥,另一邊也要逃避各種精怪的捕殺。
有一天我在秘境裡救了一個男人,他是一個俠客,他在曆陸上每個地方遊曆,煞什秘境是他最後的一站。
他說他很好奇秘境的盡頭是什麼。
我告訴他,秘境沒有盡頭,一直向西,無論走上多少天都會走回來的。
因為秘境的西邊是坎啬神獸的地盤,他在那裡設下了結界,讓每個走到他結界的人最終都會兜轉回原點。
他不相信我的話,還是往西去了,我不記得他離開了多少天,隻記得那年開始下雪了,我又看見他了。
他一臉氣餒的坐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老樹下,他和我說,西邊什麼都沒有。
我當然知道。
他在秘境待了很久,有一天他要走了,他說他該回家了。
我問他的家在哪裡。
他說最東邊。
東邊?
最東邊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