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攻的招數錯了,防守的時機錯了,氣息全錯。”說完無纾又一掌将他拍倒在地。
百隸心裡的防線瞬間被擊潰:“那什麼是對的,我隻想要一個真相,我隻想要一個說法,為什麼是我的村子。”
無纾愣在原地看着他向着自己發洩着不滿。
百幼幼和他們趕了過來:“哥哥。”
百隸的情緒像決堤的洪水一般傾瀉而出:“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做錯了什麼,我的族人做錯了什麼。”
“哥哥,”百幼幼的眼淚也湧上了眼眶。
百隸低頭一下跪倒在地上,擡起雙手,一下将記憶裡發生的一切重現在面前,那日手裡沾滿的血和泥巴,和那漫天腥臭的味道。
百隸終于讓忍不住的淚水從臉上滑落,聲音顫抖的:
“我在村子外挖的坑,大到可以容納所有人,全族一百七十四個人,二十六個孩子,還有兩個才出生沒多久的嬰兒啊,他們才出生沒幾天。
我将他們埋在一起,你告訴我,他們做錯了什麼,爺爺一輩子都沒有對人說過一句重話,是他收養了我和幼幼,不然我們早就凍死在那年的冬天裡了。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他明明是一個好人,可是他卻被捅了好幾刀,他做錯了什麼?我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是他們?”
無纾沒有辦法解釋,她呆看着嶼孜和歲歌哀傷的神情,百幼幼悲戚的眼淚,彥别也一臉同情的眼神。
轉過頭看着百隸跪在地上将頭埋在雙臂裡抽泣的樣子,她也沒有辦法想嶼孜歲歌百幼幼彥别一樣共情百隸的遭遇,無法感受到他的痛苦。
無纾心裡沒有掀起一點波瀾來,隻覺得無盡冷風從四下吹來,讓她無所适從。
無纾轉身離開了,被嶼孜察覺到她情緒的低落,不放心的嶼孜将百幼幼托付給歲歌,便去追無纾。
無纾在溪邊停了下來,嶼孜拉着她解釋着:“百隸那些話不是對你說的,無纾你什麼都沒有做錯。”
無纾語氣一如往常般平穩:“我知道,他難過他族人被害。”
嶼孜還是感受到無纾的哀愁,拉着她找了個倒地的樹狀坐了下來:“沒有關系的,他明天就好了。”
無纾沒有回應嶼孜,沉悶的像一塊笨重的石頭,嶼孜輕撫着她的手感慨着:“無纾不開心。”
無纾眼底掠過一抹荒涼。
不開心?
無纾也不知道為什麼不開心,看見嶼孜和她們都擁有共情的能力,隻覺得自己并不像一個完人。
好像缺失了很重要的一角,隻覺得自己和無情的妖族沒有區别,可能自己真的是一個妖族吧。
無纾仍安靜的看向眼前靜淌的溪水,思緒好像可以跟從這溪流到它該去的地上。
無纾在心裡反問着:我是什麼?為什麼感受不到喜樂哀傷,為什麼沒有真正在意的東西。
嶼孜見無纾發起呆來,便拉了一下無纾的手,無纾的思緒一下從遠處被拽了回來。
無纾看着嶼孜關心的樣子忍不住露出笑容來:我才不是沒有感情的人,我有嶼孜。
“我有嶼孜。”
嶼孜聽她這話楞了一下,不知道她是不是又沉浸在失感的情緒裡了,但還好,她隻要還能回來便什麼都好。
“無纾有嶼孜。”
嶼孜不知道她究竟是因為沒有辦法共情,還是因為想到自己也沒有親人而失感,但還好自己過來了,将無纾從吃人的情緒陷阱裡拉出來了。
嶼孜輕捧起無纾的臉:“我們無纾有我,有嶼爹爹,有嶼宮有天屺城。”
無纾看着嶼孜不由的笑了起來,嶼孜卻還是竊見了她眼底一掠而過的悲戚。
嶼孜不知道如何拯救她,就像仍是和她隔着不可見的高牆,她在裡面,和不知名的怪物搏鬥,而她隻能一次一次的呼喊她的名字,以至于她不被那個怪物擊倒吞噬。
嶼孜輕撫她的眉宇:“無纾别害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無纾不害怕,無纾保護嶼孜。”
嶼孜被她逗笑了:到底是誰離不開誰啊。
江聽清在天池裡泡了一遭,出浴後面色紅暈,穿着霜白的裡衣披着素雅的睡袍,帶着莫名的光芒般,讓雙潮見神識恍惚不敢多看一眼匆匆别開了臉。
僵持了片刻,雙潮見看着他一點點可以運氣了,才放心回到自己寝殿如釋重負般倒在床上,感覺從未像這樣輕松,倒在床上一睡就是好幾日。
江聽清則在天宮轉了起來,在神妖大戰之後,天宮被毀,一座座神殿被破壞,廢墟裡殘留着曾經神的盔甲的殘壞的兵器。
而他們住的神邸在廢墟裡顯得是那麼格格不入,不用想,肯定是封神那天雙潮見來到天宮後修繕的。
看來要重振神族還有很多路要走,在此期間,神宮竟也是那麼百無聊賴。
一想到雙潮見是這天宮唯一的神,想到那撲面而來的孤獨就壓得要江聽清喘不過氣來。
但轉念又慶幸自己在這裡陪着他,不至于讓他太過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