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真是見鬼。”
那個男人還是陰沉着臉看着底下聚集起來的一群人,他們憤怒又膽怯的護在秉矢和羅拓身邊。
“你當這裡是什麼,我們也是你能發号施令的?”羅拓暴躁的扯着嗓子呵斥着。
“妖族數十萬年前是自願退守兀湯的,自那後就該謹記妖皇旨意恪守本分,即使不于人族交好,也不該随意掀起戰争塗炭生靈,”蘇冽傳遞着妖皇的意願,能和善解決他也不願動武。
秉矢聽的腦袋疼,也不知道是哪片靈地孕育了這樣的聖人,想到戚黎那般良善的人都知道人族可恨,揣測起這男的不會被人族洗腦,又或者就是一直被人族養育才會說出這樣沒輕重的話來。
羅拓和妖兵們相視一眼,看着高台上的蘇冽眼裡帶着一種蔑視,仿佛他在勸那些委屈忍受苦難的人,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
場下是一片冷眼,那個人從黑暗裡走來,怎麼不記得那嚴寒和冷冽到能扭斷人骨頭的風。
秉矢憋着的氣也暴發出來:“妖皇他們當然可以收起心來安分生活,畢竟兀湯是那般的天靈寶地,我們呢,你來到這途中翻過多少雪山,曆過幾場風暴,你感受不到是誰給妖族帶來的苦難嗎,恪守本分?難道我們就該在這樣的苦寒之地生活終身嗎。”
蘇冽不是個善辯的人,聞言也回怼不上一句。
因為過于強大所以感受不到寒冷,路上綿延的雪山也成了不入眼的風景,天氣的轉變也隻當是自然的變化。
沒有聯想到片片輕盈的雪花也會那麼重,壓在身上也會要了他們的命。
蘇冽下意識覺得他們隻是想走出去而已,語氣柔和許多:“我會帶你們離開這裡,去一個溫暖的地方生活。”
“離開這裡?我們是怎麼被驅趕的你知道嗎,我們有能力的大妖為了這個事情都被仙人斬完了,你?憑什麼說帶我們離開,”秉矢盯着他就像看一個不自量力的牛犢。
蘇冽沒有過多解釋,笃定的回着:“我一人就夠了,把那些妖人都叫停吧。”
秉矢和羅拓納了悶了,這妖人口口聲聲說要帶他們去一個溫暖的地方生活,卻又不需要任何幫忙支援。
“你是說,你打算以一己之力挑戰曆陸所有仙門和皇室的紅甲軍嗎?”羅拓嘴角咧到了耳根,比他還瘋的妖真是活久見。
口氣比還關在封印裡的群景爻還要狂妄瘋魔。
“叫停在曆陸的所有行動,等我指令。”
“你是誰,”羅拓冷嘲熱諷的譏笑着。
蘇冽不打算告知他們自己的身份,隻是打着哈哈敷衍着一句:“是帶你們脫離苦海的人。”
“脫離苦海?”秉矢不得不給這個妖人潑一盆涼水:“曆陸的妖族所面臨的困境可不隻是換一個地方生活就可以解決的。”
蘇冽眼眉帶上一絲疑惑,轉念一想又恢複了平和,事情還能複雜到哪裡去,就算有,也不會有解決不了的事情的。
“曆陸的每一個地界都有屬門,皇室的,仙門的,林中的一切都有标價,妖族不得逗留修養,不能采摘果實,更不能随意狩獵其中的生物。
分明是自然的産物,他們卻像行竊一般去獲得,稍不小心就有可能被府衙逮捕囚禁。
人族列下數千條例,限制妖族的活動範圍和從事行業,地位低下還要受人鄙夷譏諷。
又不得從商,為了活下去,你見過出賣力氣的妖人嗎?賣弄歌喉出賣色相隻想換一線生機的妖人呢?
你以為他們是為了争取什麼才和人族仙門鬥争的?”
秉矢話畢,每個妖兵眼神堅毅的緊握彎刀對着高台上的蘇冽,等待着他的回答。
羅拓心上壓着石頭般的沉重,這就是曆陸,他們想改變的曆陸,是不得不用熱血去換一個公允,是哪怕獻上頭顱才能有一線曙光,也絕不後撤半步的決心。
他們都已經認定這是隻有把桌子掀翻才能重新分配資源的局面。
蘇冽深知他們已經把預言的亂世當做洗牌的契機,哪怕是他答應和做到另尋一個寶地給妖族生活,他們也絕不會因此滿足。
他們要改寫這個世界的運行法則,直到拿到想要的一切。
可是把曆陸拉進末日也不是他想要的,蘇冽又沒有辦法出言安撫他們的憤怒,他沒有辦法替妖族原諒人族的所為,再以為他們好的說辭替他們決定未來的走向。
就像一場不能停下的山火,如果不能轟轟烈烈的将一切焚燒殆盡,那些不滿仍會深埋靜待下一次的時機。
直到遮天蔽日的高大喬木,貪婪的藤曼都倒下,一切恢複光秃秃。
他們才會發洩完怒氣放下那麼多的不滿,将被苛待的部分從心裡挖出來,似乎隻有這樣那些沒有化解的怨念才會得到解脫,被輕撫治愈。